明槿主子!
明槿來得及時,一手撐傘,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巧巧,她身量本就偏瘦,一時不察失了平衡,膝蓋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明槿司主!
雨滴混著泥濘濺在她的衣裳上,明槿顧不得大雨,扔下傘,咬牙將巧巧托起來靠在自己肩上,定了定心神,踉蹌著側(cè)身朝后喊道
明槿司主,主子昏過去了!
南述聞聲匆匆趕來,不少北司的人也隨之自發(fā)聚攏,在四周結(jié)成一層屏障,將三人牢牢護在中心。
南述三指按上巧巧的脈搏,眉頭瞬間擰緊,他從另一頭扶起巧巧,沉聲點了幾個人
南述你們幾個留下,和南司匯合一同斷后,其余人,隨我護送主子回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巧巧覺得自己軟綿綿的,身體像是被重重拋進一片滾熱的沼澤里,沉悶炙熱的痛楚緩慢而殘忍,幾乎要將她碾碎。
她能感覺到有人試圖喂她喝很苦的湯藥,也能聽見細碎的交談聲,可意識似乎與身體剝離開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支持自己清醒過來。
疼痛橫沖直撞,吞噬掉了最后一絲念頭,巧巧已經(jīng)沒有力氣繼續(xù)掙扎,只能任由身體在水火中沉沉浮浮。
“巧巧,好孩子,該回去了?!?/p>
“大姐姐,我們都很好,不要擔(dān)心我們了,還有人在等你?!?/p>
許多熟悉的聲音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一道溫暖的力量悄然包裹住她,猛然將她向前一推,像是將她游離的靈魂重新按回了軀殼里。
眼前終于不再是死寂的黑暗,天光復(fù)蘇,世界的輪廓清晰起來,夢里漫長而模糊的聲音如潮水般緩緩?fù)嗜ァ?/p>
明槿主子醒了!
明槿一直守在床榻邊,欣喜得叫出聲來,還是宣榴撲過來捂住她的嘴
宣榴小聲些,主子還病著呢。
明槿宣姐姐說的是,是屬下魯莽了。
明槿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fā),倒了杯溫水一點點喂巧巧喝下。
巧巧靠在迎枕上,抬不起手來,只好由著明槿忙活。
她垂下眼眸,濃密纖長的睫羽微微顫動,零散的光影透過窗欞落下,映出一點露珠似的晶瑩。
是死在那個冬天里的叔伯嬸娘和兄長弟妹們。
巧巧深吸一口氣,藏在錦被下的手悄悄握緊,哪怕只是為了未了的仇恨,她也不能就此倒下。
而且,還有他們在等她,還有他在等她。
宣榴主子?
宣榴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聲
宣榴可是還有哪里不適?
伊巧巧沒事。
巧巧回過神來,溫和的笑了笑——她是個理智大過情感的人,身為主上,若無故悲戚,連帶著屬下也要惶恐不安。
她斂下翻騰的思緒,目光移向窗外,日光傾瀉,穿過錯雜的枝葉,在青磚地上勾勒出斑駁的線條
伊巧巧昨夜大雨,難得今日陽光還這般好。
宣榴一怔,才想起巧巧已經(jīng)昏睡了五六日,她鼻子一酸,壓下哽咽,轉(zhuǎn)頭對明槿道
宣榴阿槿妹妹,你去瞧瞧廚房里給主子燉的湯,可好了嗎?
明槿好,我這便去。
明槿不疑有它,放下手中的活計,輕快地邁出了門。
宣榴替了明槿的位置倚在榻前,輕柔地覆上巧巧的手,眼眶沾了濕意已然泛紅。
宣榴主子中毒的事……怎么也不同我們說一聲?
宣榴我們也好……早些去尋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