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出嫁那天,大街上熱鬧非凡,長長的紅布從沈府一直拉到謝家。街上的人都張望著沈府的方向,想看看這新娘子什么時候會經(jīng)過這里。
與街上熱鬧的場景相比,沈府稍微冷清了點,他們沒有大張旗鼓去張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做喜事的樣子。沈昱從屋子里出來,本想作揖拜別父親,卻不曾想沈??炊紱]有看自己一眼,揮揮袖打發(fā)自己離開。
沈昱向來禮法周全,他像是沒看到父親的驅(qū)趕之意,往后扯了一步,雙手抱拳,向父親深深鞠了一躬。
這一躬,就當是謝了這十幾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
而后他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沈府,在丫鬟們的攙扶下上了花轎。
從今以后,沈府再也不是他的家,他的母親早早亡故,府里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他也不會再認沈府眾人為親人。
就當是,一別兩寬。
花轎外頭鑼鼓聲響徹云霄,老百姓們的交談聲猶如可怖的法咒鉆進沈昱耳中,就像是在為他的下半生的不幸下了蠱,他要永遠深受蠱的痛楚。他垂眸看著躺在自己手心里的碎玉,離心口幾寸的傷正隱隱作痛。
從今以后,他就成了謝家人,這輩子,他和那個人再無半點瓜葛。他念念不忘了好幾個年歲,也該在今日徹底放下了。
沈府離將軍府并不近,花轎搖搖晃晃了好些時間才到了將軍府,丫鬟掀開簾子,攙扶著沈昱從花轎下來。
將軍府將一切儀式從簡,也免了一些俗禮,沈昱便不用做些復(fù)雜的入門儀式,他被人攙扶著慢慢踏上階梯,這將軍府的階梯倒是多,沈昱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皇上駕到——”
沈昱聽到這聲話,身子僵著動彈不得,隔著蓋頭,他看不到身后是什么情形,只聽到腳步聲愈來愈近。
“沈夫人,要行禮。”旁邊的丫鬟提醒道。
沈昱聞言點了點頭,動作笨拙的向迎面而來的皇帝行了個禮,“參加皇上”四個字還沒說出口,一只手便扶著他的手臂止住了他的動作。
“玉兒無需多禮,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朕與你從小一起長大,見你嫁人還是心生不舍。”
沈昱被這話刺得全身發(fā)麻,他強忍著痛,笑著回道:“能讓皇上如此記掛,是草民的榮幸。”
皇帝聽到這話,心里頭莫名不是滋味,他松開手,語氣也變得冰冷了不少:“那朕便祝玉兒與謝將軍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p>
說完,他甩袖離開,徒留沈昱一人在一聲聲“參加皇上”中不知所措。
那人竟漠然看著自己嫁與他人,不愧天生的帝王,絕情狠厲。
丫鬟碰了碰沈昱,低聲喚道:“沈……沈夫人,我們該入府了?!?/p>
沈昱這才松懈了點,他聲音有些抖,溫聲“嗯”了一句,便任由著丫鬟將他扶進府里。
沈昱只覺得心口堵得慌,像是被沙石堵著一般,疼痛交加,他身子有些顫,兩只手已經(jīng)發(fā)冷。丫鬟將他的手遞給謝忱的時候,那股子涼意全被謝忱手心的溫?zé)峤o融化了。
“你的手好涼啊。”謝忱喃喃道。
沈昱輕聲寬慰道:“無妨,沈某……妾身身子孱弱,手涼些也正常?!?/p>
“你……”謝忱還沒說完,就被那主持的人給打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他們在一眾人的見證下,結(jié)成連理,結(jié)成夫妻。
沈昱也清清楚楚的明白,碎玉和那個人,都早已是過去了。
他要走向另一個未來了。
而此時,謝忱握緊了沈昱的手,仿佛在告訴他:不要害怕,我會與你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