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為鄴城的皇帝,裴薊邢肩負著全天下子民的厚望。
自六歲登基以來。太后日日垂簾政聽,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傀儡皇帝。甚至連一些陳年芝麻爛谷子的事也要過問她,分明沒把朕放在眼里!
嘉禾年七月初四,照常上朝。裴薊邢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fā)。
小小的臉蛋上,眉頭擰成一節(jié),眼里閃爍著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死死地盯著朝下與自個兒繼母討論政事的老臣。
終于,他忍不住了。
“啪”的一聲,白凈的右手重重拍在堅硬冰冷的石磚上。
那老臣聽到響動,頓了頓,抬頭一看。以為是小皇帝上朝上到煩躁,想盡快下朝鬧脾氣了。便沒有理會繼續(xù)講道。
裴薊邢心中冷哼,稚嫩的臉上泛著異于年紀的成熟。朝綱之上不過如此?。?/p>
那一刻,他徹底明白自己不過是太后的棋子罷了。
隨之,裴薊邢將每個晝夜里積壓的怒氣連同火山般噴發(fā)。歇斯里底的沖朝堂上怒吼著。
“朕是皇帝!名副其實的鄴城皇帝!憑什么你………”邊吼邊“蹭的”從龍椅上站起來,而后半句話猶如卡痰般,憋在喉嚨里講不出來。
吼完當時,朝堂上噤若蟬聲。朝臣們紛紛低下頭,連大氣也不敢喘。
所有人都在心里為小皇帝捏了一把汗。
薏仁太后聽到,精銳的眼底閃過一絲陰冷。孩子大了是想要奪權嗎!捻拂珠的手一停一動。
半晌,悠悠開口:“退朝!今日之事有人若敢泄露半分。哼……別怪哀家翻臉!”
“臣告退?!?/p>
見太后開口,讓他們退朝。裴薊邢狠狠剜了一眼她,怒吼的嗓子逐漸嘶啞。
“不準走!朕看誰敢走!”
一時間,朝臣們進退兩難,紛紛停下腳步,回頭張望。
“這………”空氣里彌漫著沉重壓抑的氣息。
“退朝!”
薏仁太后面色冷峻,持續(xù)進攻完全不給裴薊邢開口的機會。
兩人僵持不下。凝重,壓抑,硝煙彌漫的戰(zhàn)爭逐漸拉開序幕。大臣們提起朝服利落干凈地跑走,要多遠跑多遠。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張嬤嬤?!?/p>
“奴在?!?/p>
“將小皇帝關入寢宮,派人死守。斷食送水直到他認錯為止?!?/p>
“是?!?/p>
“朕看,你敢???”
這話像是激怒她一樣,氣得薏仁太后將佛珠重重扔到裴薊邢小腿上。一粒粒佛珠撒落一地似她的怒意籠罩全殿。
中氣十足,與子豪不遜色:“你看衰家敢不敢!”
最后,小皇帝被張嬤嬤與年輕的,新上任的劉公公架著關進了寢宮。一路上他不停地掙扎,放狠話揚言要將太后廢黜!
明明。父皇說過,朕才是皇帝。要愛子民,敬親長守護好先祖打下的江山……
可如今政權都掌握在太后手里。而自己……父皇,你會不會覺得兒臣是個廢物???
裴薊邢縮成一團,只露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淚眼婆娑?;秀钡乜粗策呴W爍的燭火。委屈地向父皇告狀,太后的種種惡行!
那日的夜晚,臘梅悄上枝頭。各殿的寢宮溫暖如春,唯獨裴薊邢的寢宮冷若冰霜。連同那顆澎湃的心逐步瓦解成磐石………
經(jīng)過這幾日的沉淀,裴薊邢徹底想通了。稍微圓潤的臉蛋變得清瘦,看起來修長,挺拔。
裴薊邢換上常服來到太后寢宮負荊請罪。薏仁太后見他如此有誠意,便寬恕他之前莽撞的行為。
薏仁太后用蓄指輕撫他消瘦的臉龐,格外心疼。下旨賜了許多補品,讓他好好歇息幾日。再堅硬的石子經(jīng)過她的打磨,只會更加平滑。
朝堂之上扮豬吃老虎,蓄勢待發(fā)。對太后批的奏折虛心進諫,親手操辦,逐漸地在朝堂上裴薊邢有了一定話語權。
這是他的第一步!
八月十七,天氣異常炎熱。裴薊邢一如既往的上朝卻沒有看見太后。只見張嬤嬤笑瞇瞇的從后邊冷不丁的冒出來。
“皇上。太后今兒個在后院招待貴客,不太方便。所以派奴家來幫襯著些。”
裴薊邢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暗了暗。他扯起嘴角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淡淡開口。
“有嬤嬤在,朕便放心了?!?/p>
張嬤嬤點點頭退到一旁。裴薊邢處理完政事,打算去御花園斗鳥。路過后院,聽到屋內傳來陣陣笑聲,一時間好奇就駐足,探頭張望。
只見一小男孩身著淡藍色長衫游蕩在屋外。小男孩兒昂著頭,一臉不屑地環(huán)顧四周。咬文嚼字得吐出庸俗二字,接著又繼續(xù)盤著手中的文玩核桃。
驀地,他眼前一亮,興致高昂地喊了一聲。
“小孩兒,過來?!?/p>
嗯?是朕嘛?裴薊邢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對方。
“對?!?/p>
很不對勁哇,朕乃九五至尊!為什么一小破孩兒叫朕過去,朕就過去呢?才不去呢!他止住腳步,較勁般地定在那邊。
不明所以的賀荍撣撣小鼻子。這瓜娃子腦殼不靈活哇!有點呆呆的那怎么跟小爺玩?。?/p>
他跑過去,強硬的拉起他的小手,緊緊握住。指著地上一堆琉璃珠得意洋洋道。
“昂,陪小爺玩一局吧!一個人……怪無聊的?!闭f完不好意思地別過頭,耳根子露出淡淡粉紅。
裴薊邢由于賀荍的舉動,不自在地咳了咳。朕長這么大,從未有同齡小孩拉過朕的手!陪朕一起玩!他躊躇的望向那扇緊閉的大門,又有些心動。
賀荍似乎看出他的顧慮,二話不說拉著他跑到角落。有顆盛大的菩提樹正好可以遮住倆人。
“諾,這是小爺從外邦換來的琉璃珠。”
裴薊邢蹲下,好奇的拾起珠子,一臉驚羨的問:“朕…我從未見過晶瑩通透的珠子!這怎么玩?”
他特地將“朕”改成“我”,怕小破孩兒知道他的身份后,有隔閡不愿與他玩了。
事實上并沒有。賀荍向他介紹琉璃珠的玩法,一局結束后。裴薊邢目光炯炯地注視他,隨之,抑制不住喜悅蹦噠了起來。
賀荍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但崇拜的眼神好像就是如此吧!哈哈哈哈哈!有人崇拜小爺了!
男孩子的友誼來得如此之快,很快變成了生死之交。他向他展示從五湖四海收集來的珍寶。可是,父親的民間雜談為毛也在這?
見賀荍拿出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裴薊邢對他的崇拜又上升一個層次,于是就收了一個皇帝小弟。
小弟愛大哥,大哥得闊氣些!于是,賀荍將父親的民間雜談統(tǒng)統(tǒng)送給了他。從而造就了裴薊邢看民間雜書的愛好。
事后,賀爹一直在找這幾本書。家里小角落翻個精光也找不出個所然來。得知自家的兒子送人了,氣得直咆哮,小兔崽子!并掄起他用麻繩捆成一條蛆一樣。
這便是朕認識賀荍的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