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睛，我暗暗猜測她到底要干什么。

齊沙站在原地，沖著商喬大聲開口：“嘿！我說新同學，你整天獨來獨往，還老一只手放在褲兜里，裝范兒給誰看呢！”

教室里響起一片附和的笑聲，我卻忍不住心臟抽緊，看了眼商喬，他的胎色已經(jīng)白了。

不久以后齊沙痛不欲生，整日拉著我做懺悔：“天藍，你說我咋這么倒霉呀?本打算開個玩笑，誰知道商喬，他少只手，我要知道，就是給我兩百塊錢我也不能把這事當笑話啊！”

齊沙就是這樣，粗脾氣沒耐心，卻心地善良，即使表面上拉不下臉面去跟商喬道歉，卻在私底下不止一次地感嘆：“唉，你說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少了只手？”

這個世界從來就無所謂公平不公平，對于很多事情，我們的態(tài)度也只要兩種——有所謂與無所謂。關于無濟于事的感嘆，能省就省吧。

我關心的是，商喬拒絕與人交流，心里究竟有多少憤懣跟自卑。

自從大家知道他沒有左手以后，都盡可能地小心翼翼。尤其齊沙，教室里只要商喬在，連說話都不敢，生怕自己哪根筋搭錯，再度刺傷了他。

我暗想，這或許是一次機會，一次能讓我接近商喬的機會。

總以為自己足夠坦然淡泊，卻沒有想到，鼓起勇氣走到商喬面前，需要很大的決心。越是接近那個冷漠決絕的背影，就越是膽怯。當我最終站在單杠前面，抬頭看著坐在上面的他，緊張得差點兒結巴。

那一瞬間窘迫至極，雖然是故作勇敢地看著商喬的眼睛，實質(zhì)上卻十分清楚，我的眼神已經(jīng)出賣了自己。

“那個，我是來替齊沙道歉的。本來，是她自己要來，可是怕你見到她生

氣。”我不甚流利地開口，越來越?jīng)]有底氣。

“沒事?！彼坪醪⒉辉诤跷业膩硪?，商喬只是云淡風輕地回了一句，便低下頭，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沮喪，從沒有一個人，讓我覺得面對他說話是一

種壓力。但我必須戰(zhàn)勝自己，抓住這樣的機會，再度開口問了一句：“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初夏的微風吹過，吹開了商喬眼前的頭發(fā)，一雙清晰深刻的眉眼袒露在我面前，帶著幾許厭煩。

他依然拒絕談論自己的過去。

03

我并沒有想當一個救世主去拯救誰，那是上帝的事。我只是比較心疼，一個本應該積極享受青春卻因為缺陷封閉自己的孩子。

我回去看許謙，他正在裝裱自己的新作品，是一對破損魚缸里的接吻魚，它們賴以生存的水分正源源不斷地從缺口里流走，沒有人知道它們還會親吻多久。

“這代表你對愛情的失望嗎？這樣讓人心痛的結局。”我?guī)退旬嫆斓秸故緣Φ目瞻滋?，有點兒失落，因為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人出高價買走它。

“恰恰相反，我覺得這是愛的希望?！痹S謙笑容燦爛，走過來敲敲我的頭，“所謂天荒地老，總是需要一點兒代價?！?/p>

我喜歡這個樣子的許謙，每當他完成了滿意的作品，整個人便鮮活起來，看上去神采奕奕。

“你完全有精力再度投入一份感情?！边@么浪漫的男人，不去用來愛別人實在浪費了。

“不，一份就夠了?！彼麌@了口氣，依舊微笑的臉上，看著我的目光里滿是安逸。

我突然想起商喬。

作為班委，我跑到班主任面前了解情況，得知了他的過去。如果不是一場車禍，商喬本應是一個如爛且朝氣蓬勃的男孩。據(jù)說他從醫(yī)院醒來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一只手，就再沒有笑過，并且拒絕與人接觸。直到一年以后，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