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和詩人長談（2）

今天晚上我心情很好，就問道：“親愛的老前輩，您怎么對人生如此悲觀？”

老趙嘆息了一聲，“孩子，這種看法我早就有了。你現(xiàn)在還年輕，若干年后，你也會這樣想的。

在你這樣的年齡，人人都是無憂無慮，心里充滿美好的憧憬。雖然這些憧憬一個也實現(xiàn)不了。

而如果到了我這種年齡，也就沒有什么希望了……等待的只是死神的降臨?！?/p>

我不禁笑了起來：“哎呀，您這些話，讓我覺得渾身上下起小米?！?/p>

老趙接著說：

“當然，我說的這些，你今天可能不理解。然而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我這番話的。

你明白嗎？對人們來說，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到那時，誰也笑不出來了。我透過眼前的一切所看到的，是死神的身影。

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你現(xiàn)在是不可能懂的?？晌疫@樣的人，還能指望什么呢？

除了愛情之外還有什么？金錢嗎？錢有什么用？能買來自己的命嗎？

這之后，還有什么呢？什么也沒有了，只有死亡。

我甚至能看到她的蹤跡。路上被壓死的蟲蟻，樹上飄落的黃葉...... 一看到這些，我的心就一陣抽搐，因為它是死神的見證......”

詩人說了好長時間，他說得很慢，這個是話題很沉重，我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最后終于告一段落，他停下腳步，兩手抓住我的大衣領，慢悠悠地說：“小伙子，我說的這些，希望你認真想一想，想它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這樣的話，你對人生就會有不同的看法?！?/p>

說話間，我們來到一座橋上。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望著橋下緩緩的河水。

我終于有機會歇一會了。和詩人一起談話，真他媽地累死！

老趙又發(fā)言說：“年輕的朋友，我勸你一句，趕緊成個家吧。不然到老了之后，孤身獨處，那日子可夠難熬的。

別像我一樣，孑然一身，終日愁腸百結(jié)。晚上只能坐在爐火旁，在孤寂中打發(fā)漫漫長夜?！?/p>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不管怎樣，人到晚年，身邊有子女相伴，享受天倫之樂，也是一件幸事！”

說到此處，詩人停了下來，握了握我的手，好像總結(jié)似的說：“年輕人，一個人到了垂暮之年，說起話來總是啰啰嗦嗦，沒有多少價值。

我剛才那些話，你就權當沒聽見，把它忘掉吧。在你這樣的年齡，想怎樣生活，就怎樣生活吧，瀟瀟灑灑過一生也不錯。

再見！”

說完，他慢慢下了橋，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了。

老詩人走后，我?guī)е林氐男那樘ど狭藲w途。

我覺得，老詩人剛才一席話，仿佛讓我看了個白骨累累的洞穴。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被人送進這個洞穴，變成一堆白骨的。

我靠，想起這種事來，就覺得身上發(fā)冷。

我一轉(zhuǎn)頭，忽然看見一個女人，正從一輛馬車上下來，準備回家。

我停下腳步，讓她過去，提鼻子吸了一下她身上的香水味。

想起明天又能見到小可樂，不禁渾身發(fā)熱，心里癢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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