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二輪決斗前（4）

我突然有一種想法，想爬起來去照照鏡子。

于是把蠟燭重新點著，當(dāng)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幾乎都認(rèn)不出來了。我的兩眼好像大了很多，而且面色蒼白，簡直白得怕人。

一種不祥之感涌進(jìn)我的心房：也許明天這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我的心又突突地跳了起來。

我回轉(zhuǎn)身去，向床上看了看，仿佛看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身上蓋著剛才掀去的被子。兩頰深深凹陷，和我見過的死人一模一樣，一雙慘白的手一動不動。

我對這張床怕得要命，為了不再看到它，只好打開窗戶，把眼睛看向窗外。外面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我不由地倒抽一口氣，急忙后退了兩步。

我劃著火柴，生了一堆火，慢慢地把爐火燒得旺旺的，但仍不敢回頭去看那張床。

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問題：“我該怎么辦？會不會死？”

我又在屋里大步走了起來，反復(fù)念叨著一句話：“無論怎樣，我該堅強起來，決不能示弱！”

接著，我又想：“幸虧我還沒老婆，沒想到，單身漢還有這種好處。至于小可樂，她只是我的情婦，我的死活，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我這種情況，她肯定漠不關(guān)心。即使明天我被對方打死了，小可樂也根本不會流一滴眼淚?！?/p>

我忽然又想了遙遠(yuǎn)的老家，和二老雙親：“人生在世，真正對自己好的，除了父母，沒有別人?，F(xiàn)在，我應(yīng)該給老爹老媽寫封信，把這件事告訴他們，如果明天一旦發(fā)生意外……”

我又坐下來，拿過一疊信紙，在上面寫道：“親愛的爸爸，親愛的媽媽……”

在這種非常時刻，我覺得這種稱呼有點不合適，于是撕去一頁，重新寫道：“親愛的父親大人，親愛的母親大人：天一亮，我就要去同一個人決斗，我可能會……”

下面的話，我怎么也寫不下去。不知道這種事情，怎樣對父母說。于是，我霍地一下又站了起來。

現(xiàn)在，一想到這樣的結(jié)局，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是的，明天我要去決斗了，想跑也跑不了?？墒俏倚睦镞@是怎么啦？這不是我自找的嗎？我下定決心了嗎？

我的上下牙齒不停地碰撞，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我自己卻能聽見。

我心里想：“我的對手，那個叫什么狼哥的，他以前決斗過嗎？他是不是經(jīng)常到靶場去練習(xí)射擊？他是不是一個出色的射手？”

我從沒聽人提到過這個名字。不過我想，如果他不是一名出色的射手，是不會這樣一口答應(yīng)的。

我的心又到了決斗場上，想象著明天的情況。我自己會是怎樣的神態(tài)，對方又是一種怎樣的表現(xiàn)。我想呀想，把決斗中可能遇到的細(xì)節(jié)都考慮到了。

突然間，我仿佛看到烏黑的槍口正對著我，子彈就要從那里射出來。

我感到絕望極了，心頭一片恐怖，全身顫抖，不時地抽搐著。

我咬緊牙，強忍著不讓自己喊出聲來。我恨不得躺在地上打幾個滾，或者把家具砸個稀巴爛，或者抓過什么東西來，咬上幾口解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