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離開后沒多久，藍忘機重新返回了山門口，將江玉燕一行帶進了云深不知處。

用過晚飯后，江玉燕來到了江厭離的房間。

“阿姐?！?/p>

“阿燕？這么晚了，來找阿姐有什么事嗎？”

“我是來找阿姐賠罪的。白日里，我和金子軒起了沖突，他畢竟是阿姐的未婚夫，是阿燕沖動了?！?/p>

江厭離沉默了片刻，正當江玉燕以為她不會開口時，江厭離嘆息道：“阿燕，你不喜歡金公子嗎？”

江玉燕點點頭，“我不想騙阿姐，不管是金子軒，還是金家，我都不喜歡。”

“為什么？”江厭離不解。

“金子軒對阿姐并不好，甚至已經(jīng)到了不顧阿姐這個未婚妻的情分，將江家的面子踩在了腳底下。金家內(nèi)又是藏污納垢，比之我們家復雜不知多少倍。金宗主這個人，實力不行，左右討好逢源的墻頭草，偏偏野心勃勃，金江兩家聯(lián)姻，看似雙方互助扶持，可江家在這場聯(lián)姻中獲利并不大。反而金家，憑借姻親關(guān)系，利用江家水利樞紐的便利，連通南北商路，一路順暢，大賺不少?！?/p>

江玉燕又看了一眼江厭離，垂下頭來，燭火光隱隱約約照亮她的側(cè)臉。

“阿姐，金宗主不止金子軒一個兒子?！?/p>

“怎會？”江厭離驚訝道。

“他的私生子遍布天下，就連他最器重的屬臣秦氏家主最疼愛的女兒，實際上也是金宗主早年趁著秦家主外出時強暴了秦夫人有的?！?/p>

江玉燕看向江厭離，想起江別鶴，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我最討厭三心二意，得隴望蜀的男人，偏偏金宗主兩個都占了。阿姐，上梁不正，下梁很容易歪?！?/p>

江厭離握住江玉燕的手，深吸一口氣，像是安慰她，又像是說服自己一樣：“我相信金公子不是這樣的人。何況有金夫人在，再怎么樣，我也是江氏大小姐，他不至于將我們的臉面完全扔在地上吧！”

“是嗎？”江玉燕反問。

江厭離沒有回答她，也許這個答案她也畏懼回答。

江玉燕斂下眸來。

“如果阿燕是我，你會怎么做？”江厭離的聲音突然傳來。

江玉燕笑道：“我和阿姐不一樣。”

見江厭離不解看向自己，江玉燕莞爾一笑。

“阿姐，我和你不一樣，在我心里，保重自己永遠比其它東西來的更為重要。所以處于劣勢時的我，會審時度勢，選擇最利于自己的路，哪怕那條路上的東西令我非常厭惡、惡心?！?/p>

比如殺死江玉鳳，代替她進宮，伺候老皇帝，獲得權(quán)勢。

“阿燕……”江厭離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家顯然神色不對勁的妹妹，“這些年你在外夜獵，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阿姐為什么這么說？”江玉燕抿唇一笑，迎著江厭離擔憂的目光，她頓了頓，隨后搖頭說道，“阿姐放心吧，我沒出什么事，不過是經(jīng)年被同一個夢困擾，所以有些精神不濟罷了?！?/p>

說到這里，江玉燕趁機將話題繞回了原題，“阿姐，我若是你，在自身無法修煉，名聲不顯的情況下，我會選擇聶家聶懷桑作為聯(lián)姻對象?！?/p>

“聶懷桑？”江厭離有些不解，又有些驚訝。

江玉燕笑著點點頭，“阿姐，選擇聶懷桑，最關(guān)鍵不為別的，只因他出生五大世家的聶家。聶家是五大世家中人口結(jié)構(gòu)最簡單的一家，它沒有江家和金家復雜，也沒有藍家的森嚴規(guī)矩，更沒有溫家的爭權(quán)奪利?！?/p>

江玉燕說著停頓了下，似有顧忌的看了眼江厭離，才繼續(xù)說道：“如果實力不濟，但卻身份高貴，又必須與人結(jié)親的前提下，成為聶家婦于那個女子來說，將會是最好也是最舒心的選擇?！?/p>

江厭離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江玉燕繼續(xù)說道：“其次拋開我說的這些，選擇聶懷桑還有一個好處?！?/p>

“什么？”

“聶懷桑的修煉資質(zhì)不行，在五大世家同輩中算是墊底的存在。而站在阿姐你無法修煉的情況下，他雖能修行，但他家有個致命的缺陷，人少命短，而阿姐有兩個資質(zhì)不錯的師弟，足以彌補你不能修煉的缺陷。倘若阿姐與他的結(jié)合，倒也說不上誰占誰的便宜?！?/p>

江玉燕想起來到云深不知處后，聽到的一些非議，不由搖搖頭。

金子軒不好嗎？

不，他很優(yōu)秀。

可并不是優(yōu)秀的人就一定是最合適的良人，尤其在她姐姐明顯容貌、修為都無法站在仙門百家仙子排行榜頂尖時，金子軒的優(yōu)秀無疑會襯得她姐姐江厭離在世人眼中處于高攀的位置。

即便江厭離的家世并不差，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世人對女子的苛求總是遠遠高于男子。

江玉燕斂下眸，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輕抿了一口，說道：“阿姐，聶懷桑的哥哥聶明玦至今未婚。”

江厭離不解其意。

“聶明玦雖是同輩，可他的年齡卻遠超藍氏、金氏、江氏等其他同輩家族繼承人，三十而立，這是普通男子最好的年華，卻是聶家男兒最難度過的劫數(shù)。所以選擇聶懷桑，那么按照如今聶家的格局，他的后嗣極有可能就是下代聶家家主，而如果聶家下代家主身上流著江家一半的血脈，江氏……”

江玉燕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江厭離顯然也明白了她的未盡之語。

“阿燕，女子的終身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倘若為了……”江厭離難以贊同道，“不覺得遺憾嗎？”

“阿姐以為如今的江氏和金氏的聯(lián)姻就只是因為阿娘和金夫人是好友的關(guān)系嗎？這其中的利益牽扯也不少。既然同樣是利益牽扯下的婚姻，為什么不選擇更利于自己舒適生活的呢？”

“阿姐，我見過聶懷桑，他和他的哥哥完全不同。聶懷桑是一個很聰明通透的人，其實說來倒也并非他修煉資質(zhì)不行，而是他知道聶家功法有問題，所以一直逃避修煉，避開有短命的危險。故而嫁給他的人不必擔心自己早早守寡。”

江玉燕說著莞爾一笑，眸底閃過一絲欣賞，“聶懷桑護短重情，腦子又好，這就足以彌補他修為上的不足。畢竟有時候莽夫想護住一個人只有武力修為一條路，但一個智者如果想要護住一個人，卻有千萬種方法?！?/p>

正說著，門突然被推開，驚得江玉燕和江厭離同時望去。

“阿澄？你怎么來了？”

“還說呢，二姐。我去找你，發(fā)現(xiàn)你不在房里，便想著你肯定來大姐這里了?！?/p>

江澄來到兩人身邊坐下，“沒想到啊二姐，聶懷桑在你這里竟然這么高的評價。”

說實話，他有些吃醋。

“你找我有事嗎？”

“我本來想問問二姐，你真的覺得藍忘機是一直困擾你夢里的那個人嗎？”

江玉燕了然挑眉，“怎么了？你不喜歡他做姐夫？”

“倒也不是。不過我聽說他們姑蘇藍氏三千多條家規(guī)……”江澄有些躊躇，他不知該為他家二姐擔心，還是該為被他家二姐看上的藍忘機擔心。

江玉燕莞爾一笑，搖頭說道：“阿澄，家規(guī)森嚴沒什么不好的，何況那些家規(guī)看著嚇人，實際上很多不都是我們尋常世家弟子必須遵守的禮儀嗎？何況他們藍氏還有一條家規(guī)，一生一世一雙人，多好。若沒有金子軒的婚約，沒有聶懷桑，我覺得藍宗主也挺適合阿姐的?！?/p>

說完，江玉燕看向江厭離，“藍氏人品上佳，家世有保障，江藍兩家若是能聯(lián)姻，于江家而言，倒是好處比之金家更好?！?/p>

江厭離無奈笑了，“也只有阿燕你覺得我可以配得上藍宗主?！?/p>

“誰說的？我大姐這么好的人，誰都配得上?！苯尾桓吲d反駁道。

對于江澄的話，江玉燕不予置評，只抬著茶杯掩蓋住嘴角流露出的真正意思。

看著江厭離笑著點著江澄額頭說道：“阿澄，你忘了，我不能修煉。若非阿娘和金夫人的情誼，早早定下了我與金公子的婚約，想來以我的條件，也是攀不上優(yōu)秀的金公子的，更別提比他更優(yōu)秀的藍宗主了?！?/p>

說到和金子軒的婚姻，江厭離面上一絲苦澀快速閃過。

江玉燕放下茶杯，引來兩人注意后，笑道：“配不配的上是另外一說，畢竟想要爭取一個良人，總有許多法子的?！?/p>

江澄心中警鈴猛地突響，“二姐……”

江玉燕笑而不語。

“對了，阿澄，阿羨回來了嗎？”江厭離突然問道。

江澄搖搖頭，“這倒是沒聽說，要不我去山門口等他?！?/p>

江玉燕：“云深不知處，亥時夜禁。這都快到時間了，難道來的第一天就犯錯嗎？走吧，我們回去休息吧！我想師弟他那么聰明，便是過了時間也能進來而不為人發(fā)現(xiàn)?！?/p>

“也是，魏無羨他這本事倒是不錯。”江澄說著打了個哈欠，“大姐，那我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江厭離笑著點點頭。

江澄又看向江玉燕：“二姐，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