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墨淵和折顏在討論但到底沒避著人,鳳帝見狀說道
“鳳凰善樂,我這倒有一琴曰霖忻,梧桐木所制,音色渾厚。雖比不得上神之琴但到底也算名琴,不知可能用上?”
而站在一旁的白止雖氣瑤光作為但深知若瑤光不渡此劫,魔翼兩族再添魔神豈不是如虎添翼,帳內(nèi)這些人乃至四海八荒都沒好果子吃所以也緊跟著說道
“青丘不擅樂理但也有些山歌野樂。有笛名清越,取天水澆灌,汲取日月靈氣所生之竹鑄造,恰巧這次也帶在身上。”
折顏一一接過正準備查看但墨淵伸手攔了一下。只見他拿出了一把黑漆桐木,大流水斷紋的古琴,上面依稀還能辨別“太古遺音”四個刻在背面龍池上的小字。
“你這是?”
折顏從未想過他會拿出這把琴,墨淵慣常用的該是那把“希微”吧
不得不說,時光總是讓人復(fù)雜難言。
它帶來無法復(fù)制的閱歷卻也總會平添幾分說不清的怯懦。
就如同他拿不起桃木算籌一般,自少綰離開水沼澤墨淵為她奏了一曲后便再未撫過太古遺音,少綰死后這琴更是成了碰不得的舊物。
墨淵置琴于案上,輕輕觸按了一下琴弦,音色依然高古松透,清越而多靈韻。
“它最合適”
他狀似不經(jīng)意得解釋了一句,隨即便低頭掩去了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也將因撫上琴身而不著痕跡顫抖的手收回袖內(nèi)。
這樣的小動作哪里能瞞過折顏的眼睛,他神色復(fù)雜得看了一眼墨淵,欲言又止
誠然他不愿讓墨淵強逼著自己去解多年的心結(jié),不知怎的卻又想起瑤光在魔界提起太古遺音時落寞的樣子。
“墨淵…”
墨淵卻沒理會義兄的兩難,只拿眼去瞧瑤光。觸及她緊蹙的眉眼時他淺琥珀色的眼眸看著竟也有了些柔軟的暗光
“我欠她的,當還”
輕輕巧巧一句話似乎解釋了所有又似乎什么都沒說。
欠的什么呢?又是償還什么呢?
是這次的過失還是過往的情債?還的是這次的懲罰和琴音還是那顆不知所起而又不愿明言的心?
這話折顏問不出口,只是心里酸澀,墨淵和瑤光原就都是自苦的性子,他勸得了誰啊…
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玄色桐琴上愈發(fā)纖長有力,墨淵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優(yōu)美悅耳的琴音始自琴弦流淌而出
或如呢喃輕語,或如珠落玉盤,或是花開爛漫群蝶舞,或是白雪皚皚舟無渡…
平和也罷,激昂也罷,他之所奏不過是將這世間美好呈于她面前換她對這神界與蒼生萬物的留戀。
裊裊琴音里,斑駁褪色的記憶一寸一寸染上了色彩,瑤光置身其中看到幾十萬年的光陰又一次飛快從眼里略過。
她終是笑了,上古神袛日復(fù)一日的過著波瀾不興的生活,看庭前花紅雨落,這一看就是幾十萬年。連生死都淡漠如煙,又還有什么看不開的呢?
如今掙扎才是笑話,她瑤光以蒼生為信仰,用萬年磨礪證大道,比不得東華,卻也淪落不到被魔念侵蝕的地步。
睜眼之際光芒萬丈,瑤光伸手握住了萬千煙霧凝成的魔心,毫不猶豫就是狠狠一扯,魔心隨之離體消散,而同魔心一起消失的還有她眉間的那抹朱紅
“擎蒼啊,憑這個想操控我怕是不行呢”
隨著她這句輕聲的呢喃,遠處翼族大紫明宮里那絲牽引也徹底斷開,擎蒼被迫退了數(shù)步
他拭去嘴角的血跡,眼神陰郁狠厲至極…
心里有了猜測也不急著報復(fù)幕后之人,歷盡生死的瑤光甫一穩(wěn)住體內(nèi)紊亂的氣息便連忙抱拳向眾人深深行了一禮,眾人也紛紛回禮。
“瑤光失禮,在此謝過各位”
只折顏不動反而上前一扇子敲到瑤光的頭上虎著臉問道
“這樣大的事情也瞞著,你莫不是真不要命了?”
“哎呀,折顏,還有這么多小輩看著呢,你給我留著面子吧。”
知道折顏這是被她嚇狠了才本能的拍她,瑤光也不惱只似笑非笑得掃視一周瞪得眾小輩都低下了頭,才嬉笑著去拿過了折顏的扇子。
折顏見她服軟翻了個白眼但到底還是給了她面子等著下文。
剛才情況雖然兇險但瑤光又不是全無意識,現(xiàn)在這不大的地方可有不小的心思。她笑了笑帶著歉意解釋道
“當年我亦是神魔之體,只是略微特殊了點,年幼時遇神為神,遇魔為魔。我隨父神回去,父神問我想怎么選,我有掛念之人便欣然選了神族并求父神為我封住魔性。
這一點朱紅便是封印但封印這個東西年歲久了就容易松動,近來我見它時有些變化,想著等戰(zhàn)后去尋東華想想法子。那曉得計劃趕不上變化,才鬧出今天這一出”
“那…”
折顏還欲再問,可瑤光不著痕跡得使了個眼神,他瞬間心領(lǐng)神會說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墨淵派人來告訴我情況我就大概猜到了一些,所以剛才我也有些欺瞞”
瑤光原就有些猜測,現(xiàn)在聽折顏說這話一下子明白過來他什么意思
“長離他們沒事吧?”
旁人是沒見過長離他們也不知道傷勢,而她走時折顏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過的,如何就這么快沒了?
若不是當時折顏演的挺像那么回事,她又被魔氣侵擾亂了神志倒也不會這么輕易被騙到。
“都還活著,紅妝沒傷到要害,倒也不難治。驍川,塵昀,長離三人傷得重一些,且養(yǎng)著吧。就是長離…他那左胳膊到底是沒了,就是再怎么治怕也沒之前的靈便?!?/p>
折顏點頭仔細得回答了瑤光的問題,隨即他又轉(zhuǎn)頭對墨淵說道
“你們家那小子也沒大事了,過幾個時辰就能醒過來。到底箭入心肺太深,以后虛弱和心疾是免不了的”
“多謝兄長”
折顏慣是不重禮節(jié)的,太多規(guī)矩反倒不自在。所以墨淵起身一板一眼得道謝也只換來折顏隨意得揮了揮手。
“反正也沒什么事,你們怕也等不及了,去瞧瞧他們吧”
瑤光笑著對抓耳撓腮的部下們說道,失而復(fù)得可是大喜事。
再者說兄弟多年,不看一眼也是不放心。
“都退下吧,出去不得透露情況”
墨淵見瑤光的部下都一一行禮告辭便讓其他人也都離開了,眾人也不好違令紛紛識趣得退下了。
直到大帳里又只剩下慣常議事的幾人時他才說道
“人都走了,說說真正的原因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