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宮離刑臺的確不遠，不一會兒也就到了。東華走在前面先踏入太晨宮的大門，他對匆匆趕來的司命一通吩咐，原本寂靜有序的太晨宮就如同沉睡的巨獸突然蘇醒一般在眾位宮人的走動下有了蓬勃的生氣。。

一陣忙亂之后，司命忙帶著折顏新開的藥方去藥王哪里抓藥，閑雜人等也都被驅(qū)了出去，房內(nèi)就只剩下了三位老相識。

可是屋內(nèi)反倒奇異得陷入了一陣沉默，墨淵滿頭的汗，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他閉著眼睛半靠在床上眉頭微鎖，不經(jīng)意顯現(xiàn)了些倔犟的抗拒。

東華只看了一眼就踱到了桌子旁邊坐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他心里如同明鏡一般自然清楚墨淵是不愿再提，至于原因定然也不是因為怕丟臉。

他默默轉(zhuǎn)動手里的杯盞等待折顏開口，折顏作為醫(yī)者向來見不得這般作踐身體的行為，更別提這人還是自己的義弟所以這一頓嘮叨墨淵是逃不脫的。

果然，折顏也不出所料得沒讓他等太久。

“你何苦這般著急，如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不要命了？”

折顏又不瞎當然看得到墨淵的態(tài)度，更不傻，畢竟東華戲謅的目光都快被燙穿了他的后背。但他心里也不太痛快所以皺著眉語氣也著實算不得好。

“無妨，兄長不用擔(dān)心。我能養(yǎng)好的傷已經(jīng)差不多了，其余的也強求不得。既然萬道雷劫是我應(yīng)得的，那早一日兌現(xiàn)，四海八荒的心就早一日安定。兄長該為我高興，我失職至此尚且能以雷劫償還因果乃是幸事?！?/p>

墨淵見躲不過去也只得睜眼，他想或許是接連受了重傷心里有些脆弱所以剛才才在這兩個自幼一起長大的人面前也有了些放松的孩子氣，不然怎的幼稚得一直保持沉默呢？

他是應(yīng)該解釋的，東皇鐘帶來的傷不可逆轉(zhuǎn)，他的身體和修為本就比不得全盛時了又急著應(yīng)誓接下這萬道雷劫。稍有不慎，他會面對什么自己都不清楚，他們又怎會不跟著心驚肉跳？

對這些關(guān)心自己的舊友而言這件事他做的太任性了，所以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妄圖用一種輕快的語氣揭過這件事情。

“不止吧”

東華最近也被接二連三的破事弄得有些心煩，而且他本身就不太愛聽這樣無趣的解釋所以也并沒有很給面子。他放下把玩的杯子嗤笑一聲，一針見血便指出了墨淵話語里尚且還有未盡之意。

“是，不止。我是為蒼生亦是為了自己，這次的代價太大了，每每回想都心痛不已，所以才近乎迫切得想結(jié)束一切，哪怕以更大的代價?！?/p>

墨淵也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他們，所以苦笑了一聲索性大大方方得承認了。他有愧，且心里的愧疚日漸深重。

他控制不住得想若自己不曾失職，一切是不是就不會到如今的境地。

“你掌兵多年不該生這樣的心結(jié)。”

折顏眼睫微垂，他清楚得知道墨淵的痛苦所以感到悲哀可應(yīng)該感到悲哀的又不僅僅只是墨淵。

墨淵也承認但抬眸望向故友們時眼神微動還是透出一股悲涼，他輕聲說道

“我一生從無放肆但即使被束縛至深仍然希望心有片刻是自由的?！?/p>

一樁樁事情都如同一把尖刀不停得割著心上最柔軟的細肉，痛不欲生且無法解脫。所以他任由心里郁郁難全的遺憾和苦痛互相纏繞結(jié)出一個封閉的牢籠，似乎這樣他就能將最真實的自己和最思念的她都封閉在里面，永不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