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

“啪”

張妼晗剛走到福寧殿門口，就聽見殿內(nèi)傳來的聲響，似是杯子摔碎的聲音。

殿外，內(nèi)侍們整齊的跪在地上，生怕趙禎遷怒。

小內(nèi)侍見張妼晗來到福寧殿，連忙上前好心建議道:“娘子萬安，官家正在氣頭上，娘子還是晚些再來吧！”

張妼晗問道:“出了什么事，竟讓官家發(fā)了這樣大的火？”

“今日早朝，范大人提議冊立皇太子，但……但是官家身邊并無皇子，”小內(nèi)侍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所……所以……”

“所以什么？”

小內(nèi)侍跪在地上，行禮磕頭道:“所以……所以朝中大臣請求官家領(lǐng)養(yǎng)宗室子……繼承大統(tǒng)?！?/p>

說完，小內(nèi)侍嚇得渾身顫抖，不敢多說一句話。

張妼晗見他這模樣，心中一嘆，對研曦道:“研曦，把藥膳給我吧，你在外面等著，我一個人進(jìn)去”。

“娘子，”研曦?fù)?dān)憂，生怕趙禎將怒火發(fā)到張妼晗身上。

張妼晗取過小食盒，打開殿門。

屋內(nèi)燭光幽幽，趙禎坐在梨花檀香書桌前，火光映射他的背影，拉開長長的陰影，孤單落寞。

張妼晗不顧地上破碎的瓷片，走了進(jìn)去，張茂則見張妼晗進(jìn)屋悄悄離開。

“官家?！?/p>

“妼晗，你來了。”

“嗯，妼晗來了。”張妼晗把食盒放在案幾上，取出藥膳:“官家操勞國事，定然辛苦，妼晗為官家準(zhǔn)備了藥膳，官家嘗嘗？”

趙禎接過青白冰裂瓷碗，緩緩品嘗:“這藥膳似乎與平常的不同？”

“是呀，藥膳雖補(bǔ)，卻難免苦澀，我不喜歡，就在里面加了甘草，山楂和冰糖，藥膳就變得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

趙禎勾了勾張妼晗小巧的鼻子，“你這小饞貓倒是會享受?！?/p>

張妼晗見趙禎明明生氣不愿在自己面前表露，死死壓抑怒氣的模樣讓張妼晗心疼。

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帝王，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自己。

張妼晗走到趙禎身邊坐下，道:“官家可知，那年宮宴后，所有人都笑我癡心妄想，笑我妄想爬上枝頭變鳳凰，可我努力練舞就是為了跳給官家看，我沒有什么別的目的，只是喜歡你而已?！睆垔岅闲α?”所以她們嘲笑我，我就潑她們水；皇后逼迫我，我就偏不如她的意。我喜歡官家，即使流言不斷，我也要告訴所有人，我心悅官家。 所以，官家在妼晗面前不用偽裝，不論是歡喜還是痛苦，妼晗都愿意 與官家一起承擔(dān)?！?/p>

趙禎看著張妼晗真誠明亮的雙眼，像黑夜中出現(xiàn)的一束燈光，微弱又明亮。

這個驕傲任性的小姑娘，總是能察覺出自己的情緒。

趙禎沉默片刻，把張妼晗抱在懷里，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 ”

“妼晗，你覺得朕這個皇帝當(dāng)?shù)淖栽趩?？?/p>

“官家不自在，可官家無法擺脫?！?/p>

“是呀，朕不是一個能夠任性的皇帝，朕從出生起就注定要承擔(dān)身為帝王的使命。從出生起，朕就被大娘娘按照未來國君的標(biāo)準(zhǔn)教養(yǎng)，學(xué)習(xí)帝王權(quán)術(shù)，制衡之策。我一直以為大娘娘是我的生母，所以當(dāng)我得知我的生母是李氏時，我十三年來第一次感到沮喪失敗。當(dāng)我闖出宮門，策馬到她的門前時，她卻不愿見我，勸我回宮。我想，她從未敢將自己當(dāng)做我的母親，以免生出妄念?？捎谖叶?，我不明白為什么身為天下最尊貴的帝王卻連生母都不能相認(rèn)。她活著我不能奉養(yǎng)，她死了我也不能給她該有的榮耀。我無愧于天下人，卻唯獨對她不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