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后,泰器山。
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年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躺在一棵參天大樹之上,微閉著眼眸假寐,陽光從天空灑下,落在少年的身上,映出了少年絕世的容顏,如蝶翼般的睫羽在白玉般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光潔的額頭上有著一枚玄妙的印記,一眼看去,流光宛轉(zhuǎn),竟有些恍人心神。
少年白皙的手腕上系著一根紅繩,紅繩的盡頭墜著一個白玉葫蘆。睫羽輕動,少年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淡紅色的異瞳中花型轉(zhuǎn)動。少年伸了個懶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玉葫蘆,精致的臉頰上浮著一抹笑,寶貝似的將玉葫蘆抱在懷中。
吳邪(關根)咦?
白袍少年就是吳邪。
忽然,吳邪輕咦一聲,目光朝著遠方看去,精致的眉眼中閃過一抹疑惑。方才,他察覺到兩道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出現(xiàn)。可這地界,除了他們幾人,怎么會有陌生人出現(xiàn)?心中不解,將玉葫蘆從手腕上取下,系在腰間,一個縱身,便從樹干之上越了下去,朝著那氣息的方向,也就是他住的地方踱步而去......
莫寒看著面前熟悉的兩人,滿是書卷氣的臉頰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手邊的竹杯中倒著溫熱的水。他的旁邊,坐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一張帶著嬰兒肥的精致小臉滿是冷漠,白色的發(fā)絲看上去很是柔軟。只不過,讓人最影響深刻的,不是少年的樣貌,而是少年的眼神,那是一種死寂的味道,沒有任何生機。
樓荀坐在莫寒的對面,而齊恒,則是坐在了少年的對面。四人都沒有開口,周圍的空氣很是安靜。樓荀看著兩人,喝了一口水,率先開口道:
樓荀你們來做什么?
見樓荀開口,莫寒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顫抖,目光落在樓荀身上,緩緩的道:
莫寒我吃了須憶,吳邪設在我身上的封印,消散了......
莫寒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
他的話,讓一旁的少年身體顫抖了一下,毫無生機的眼中浮現(xiàn)一抹痛苦和思念。而一旁的樓荀拿著水杯的手頓了一頓,隨即道:
樓荀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看著淡然自若的樓荀,莫寒手掌漸漸握成拳,眼睛漸漸涌上一抹血紅,他注視著面前的樓荀,一字一句,語氣中帶著顫抖,藏著千分情,萬分愛,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敢確認的希望。
莫寒他,沒死,是,不是?
莫寒的話落下,讓那個白發(fā)少年迅速將眼神落在了樓荀的身上,那死寂的眼中,徒然浮現(xiàn)一抹生機。
樓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樓荀喝著水,面不改色的撒著慌,他身邊的齊恒也沒有開口,同樣安靜的喝著水。莫寒看著不為所動的兩人,猛地將手扯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來白皙的胸口,在他的心口處,浮現(xiàn)著一個淡紅色的印記。
那是,生死結(jié)的印記。
樓荀兩人和白發(fā)少年看著那個淡紅色的印記,都是臉色一變。莫寒不管幾人臉色,指著那個印記咬著牙道:
莫寒我在吳邪身上結(jié)下了生死結(jié),即便他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用本源之力化解了,但是只要被結(jié)印的那個人沒有死,這個印記就永遠不會消散。先前,我的記憶被吳邪封印,我并不知道這印記的由來,但如今,記憶解封,而印記也尚在,我不信他死了。
樓荀一個印記,能說明什么?莫寒,斯人已逝,你又何必苦苦抓著不放?還有你,阿荼,他的話,你應該沒有忘吧?
樓荀沒有看那個印記,而是看向那個白發(fā)少年,也就是阿荼。阿荼卻未曾理會他,而是看著那個印記,良久,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阿荼哥哥他,在哪里?!
開口的聲音不似以前那般軟糯,而是沙啞不已。阿荼的記憶并沒有被封,這一點,就連樓荀都不知道,所以,他的話一說,樓荀的目光便看了過去。阿荼抬起眼睛,看著樓荀,又問了一遍:
阿荼哥哥,說過,不會騙,我,他,說過,會,回來。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他聽了吳邪的話,乖乖聽話,守在莫寒身邊,守著荼蘼界。但是從一千年前,吳邪沒有回來時,他就再也沒有開過口,今時今日,是這一千年來,他第一次開口。
樓荀看著那一直未變的面容,剛準備開口說話,一道清澈的聲音便從外面?zhèn)鱽磉M來:
吳邪(關根)我回來了!
聲音落在幾人耳中,每個人的臉色都不一樣,但是唯一一樣的,便是看向門口的目光,壓抑著的情感,還有不敢置信的害怕,和那一絲絲漸漸升起的希冀。
隨著腳步聲接近,一道身穿白色長袍的吳邪出現(xiàn)在幾人的眼前??粗鞘煜さ届`魂的面容和印記,莫寒和阿荼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兩人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控制不住的站起身,阿荼更是在吳邪進門的一瞬間就出現(xiàn)在了吳邪的面前,一抱撲進他的懷里,兩行豆大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吳邪被抱了個滿懷,整個人是蒙圈的,回過神來,他急忙將懷中的少年推開來,躲開了來,一臉受驚的道:
吳邪(關根)你,你哪位???我們認識嗎?
被推開的阿荼眼淚汪汪的看著吳邪,腳步控制不住的走上前兩步,想要靠吳邪近一點,但是被吳邪一躲,整個人都站到了樓荀和齊恒的身后,一臉疑惑的看著面前看著自己的兩人,隱隱的,他在兩人身上察覺到那絲熟悉的氣息,就好像很早之前就認識這兩個人一樣。
但是這抹異樣,很快被他拋之腦后,伸手拉了拉樓荀的袖子,小聲的問道:
吳邪(關根)阿荀,這兩人是誰???
樓荀拍了拍吳邪的手,開口道:
樓荀這是莫寒,那位是阿荼,他們都是荼蘼界的人。
吳邪(關根)荼蘼界?哦,我想起來了,就是你和我說過的那個荼蘼界嗎?可是他們不是閉界一千年了嗎?怎么又出來了?
吳邪恍然大悟道。
樓荀他們來,是有事情處理的。
吳邪(關根)哦,那你們忙吧,我有點餓了,我去找日山去。
說著,吳邪毫不在意的朝著里屋走去,便真的沒有在理會那兩個一直看著自己的人。莫寒和阿荼看著消失在面前的吳邪,都是心中浮現(xiàn)一抹害怕,就想追上去,但是卻被樓荀攔住,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的道:
樓荀你們不用去了,他已經(jīng)不記得你們了。
莫寒什么意思?!
齊恒當初那事結(jié)束后,吳邪的確已經(jīng)神消魂散。當初,我為他占卜數(shù)次,皆是無盡死海,直至最后一次,才隱隱察覺到他尚有一絲生機,但是這絲生機,卻是被無盡死海團團包圍。
齊恒我以為是我眼花,但是我還是告知了他,這一絲生機的存在。但后面,我再度為他占卜,卻如何也占卜不出他的命運。直至后面,他以身為爐煉化禁地,我以為那一抹生機消散,卻未曾想到,這一抹生機,會在一千年后顯現(xiàn),他會復生。
齊恒將當初的事情說明。樓荀也從那望向里屋的目光轉(zhuǎn)而落在莫寒身上,淡淡的道:
樓荀這或許是因為吳邪犧牲自己,而救下了萬千生靈,所以天地便給了吳邪這次重生的機會。但是,他的記憶,卻是全然消散了,再不復存在,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剛剛誕生的生靈,不在是那個肩負重任的荼蘼之主。莫寒,那些使命,記憶,吳邪背負了千千萬萬年,太苦,也太累了。如今他已經(jīng)全然忘卻,我希望他能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世,不要在牽扯進任何的事情中。
莫寒的眼睛依舊看著吳邪身影消失的門口,良久,嘴角才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緩緩開口道:
莫寒只要能看見他,不管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而阿荼,則是抬腳準備走進去找吳邪,樓荀攔了一下他,阿荼的話卻讓他放下了手:
阿荼阿荼,要,守著,哥哥,只要,哥哥,開心就好。
莫寒跟著阿荼后面,兩人找到在后院的吳邪,看著站在果蔬之間笑的開心的吳邪,兩人也是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意,站在兩人后面的樓荀和齊恒,也是臉色漸漸柔和。阿荼看著吳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走到吳邪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看著吳邪不解的眼神,小聲又緩慢的道:
阿荼哥哥,我是阿荼,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嗎?
吳邪看著這個剛剛抱自己抱著很緊的少年,此時的他正拽著自己的袖子,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和親近感,吳邪臉上笑意盎然,點著頭道:
吳邪(關根)好啊,你叫我哥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說著,吳邪還伸手摸了摸阿荼的腦袋??粗鵁o憂無慮,開心快活的吳邪,站在身后的莫寒笑的眼淚都出來。
他很想?yún)切?,真的很想,很想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此時的感受,但是他沒有上前,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他們嬉笑玩鬧,只是目光從未離開過吳邪的身上。
和阿荼一起玩鬧的吳邪察覺到這道目光,沿著目光看了過去,和莫寒的視線對到一起,燦爛一笑,沖他打了個招呼,隨即便帶著阿荼繼續(xù)自己的采摘大業(yè)。
莫寒回了吳邪一個微笑。在看到吳邪笑容的一瞬間,莫寒只覺得這一千年來,那一直在心頭的迷霧散去,那種空白的感覺被填滿,他的世界,又恢復了色彩。
阿邪,只要你開心快樂,哪怕你不記得我了也沒關系。以后,我會和以前一樣,守著你,愛著你。
直不管你愛不愛我,都沒關系,我會一直守著你的。到世界毀滅,天地重歸混沌,我也,再不會放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