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小佛堂內(nèi)檀香裊裊,烏雅成璧跪在蒲團上低聲誦經(jīng),佛珠一顆顆在手中捻過,一片安寧祥靜。
直到竹息步伐匆匆,打破了這份安靜。
“太后娘娘,華妃…賜了新進宮的夏常在一丈紅。”
念經(jīng)聲被打斷,烏雅成璧眉頭緊鎖,眸中閃過嫌惡。但最終也是嘆了口氣,任由竹息接去經(jīng)書將她扶起。
“唉……哀家當年還記得當年她初入王府時天真嬌俏的模樣,如今怎的這般跋扈狠辣了?”
這話成璧抱怨幾句也便罷了,竹息再得臉也不敢接這話茬。服侍著成璧坐上軟榻,才將來龍去脈道來。
“……那夏常在初入宮便這般不知分寸,華妃娘娘處置雖說雷厲風行了些,但也震懾住了那些新人,想來宮里會清凈好一陣兒了,太后娘娘寬心養(yǎng)病才是?!?/p>
聽這些事兒和好幾個新進宮的人扯上了關(guān)系,其中又有自己注意到的甄嬛和沈眉莊,成璧便有些不悅。
“哼,清凈?這宮里何時來的清凈?”
“太后消消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敝裣⑴趿艘槐K溫熱的茶水給太后,輕聲勸著。
許是在圣祖后宮熬盡了心血,雍正一登基成璧就做了撒手掌柜,不愿意參與如今后宮的勾心斗角。只叫人在暗處盯著不出大差錯,她自可以睜只眼閉只眼。遂新人入宮,她也沒什么興趣見。
但如今就鬧得這般,成璧也有些頭疼。不過想著如今雍正倚仗年羹堯,加之夏冬春的性子她也不喜歡,便也不想多加評論華妃,抿了口茶水潤嗓,又想起皇后,不由問道。
“皇后對此事可有什么說法?”
“新人叩拜后,皇后娘娘的頭疾便發(fā)作了,此刻還在養(yǎng)著呢?!?/p>
“呵……皇后的身子比哀家這老婆子還弱啊?!背设档雎?,心里頭明白皇后的用意,但也有些不滿,“皇后的經(jīng)驗到底還是少了些?!?/p>
雖然如此一來,皇后既不用跟華妃爭鋒相對,又讓新人領(lǐng)教到了華妃狠心,方便她拉攏。
但她前頭對夏冬春做足了拉攏的樣子,轉(zhuǎn)頭便棄之如弊,未免又讓人寒心。
這夏家雖不如年家那般家世顯赫,但在包衣勢力宮中也不容小覷。
竹息明白太后的言下之意,雖然有些可惜夏冬春花兒一般的年紀,但還是笑著全道:“所以啊,少不得還是要太后這做皇額娘和姑母領(lǐng)著教著呢,皇后娘娘會明白的?!?/p>
皇額娘和姑母…成璧心中默念。是了,她終究是要為烏雅氏和烏拉那拉氏打算。
“罷了,皇后年輕,哀家就為她再操操心?!?/p>
成璧心中有了決斷,定定神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佛珠,吩咐道:“傳哀家懿旨,夏氏無視宮規(guī)藐視皇恩,將其遷出延禧宮移至北三所?!?/p>
“至于夏家…雖教女不善,但哀家和皇帝念在夏威任職期間勤勤懇懇,功過相抵,便不問罪其母家了?!?/p>
言罷竹息依言找女官擬旨去了,回來缺見成璧歪著身子倚墻,渾身松乏闔目,累極的模樣。
竹息見狀立馬放輕了手腳和呼吸,悄聲將一旁備著的薄毯蓋在了成璧身上,才又聽成璧輕聲道:“竹息,你去我私庫中找些拿些東西賞給夏家吧,以表哀家和皇帝的確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p>
“是,奴婢記下了。太后娘娘仁厚,夏家定會明白的。娘娘若是困了,咱們便回寢殿歇息吧?!?/p>
“也好,哀家真是老了,才念這么一會兒經(jīng)就累了?!?/p>
“太后娘娘比奴婢還小幾歲呢……”
竹息扶著成璧回了寢殿歇息。
懿旨下去,北三所多了一個茍延殘喘的女人。而夏家接旨時,也只有惶恐和隱忍的難過。
皇帝那頭,對于一個沒有寵幸過的新人,聽了一耳朵轉(zhuǎn)瞬便忘了?;屎箅m然有些可惜夏冬春這個棋子沒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但想到還有其他新人,便專心“養(yǎng)病”去了。
而其他,華妃自然更得意了幾分,或如新入宮的甄沈安等人對華妃和宮廷險惡有了深一層的認識,或如敬端欣等老人感慨一番。
但無論如何,都已蓋棺定論。
成璧躺在床上反而沒了困意,倒是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喚她“成璧姐姐”的小丫頭——春枝。
可惜這樣有生機的名字,她卻死在了春前的冬日,死在了權(quán)衡利弊的算計中。
想到此處,成璧竟覺得有些冷,不由裹緊了輕柔暖和的錦被,感到幾分暖意才閉眼睡去。
不過幸好,烏雅成璧如今已是執(zhí)棋者,沒人可以決定她的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