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你可識字?”
商璃書隨意翻開三字經(jīng)的一頁,放在書案上反向推給書案前的林知行。
林知行極其認真地小聲讀了幾句。
“識得一些?!闭f話間,林知行又依次指出了好些個不認識的字。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認識?!?/p>
“...嗯...。”商璃書右手托著下巴,點了點頭。
“如我所料,你果真是讀過書的。說明你的家境還是不錯的,為何會淪落至此?你可還有家人?”
林知行先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隨即聽他娓娓道來。
“...家父曾在蜀州的一個小城,任九品官員。在我七歲的時候,家中突遭變故,只有我,逃了出來?!毕肫鹜碌牧种心剡o了拳頭,忍淚含悲。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沿途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就來到了儋州。誰知,又遇到了大旱?!?/p>
商璃書沒有細問林知行家中的變故究竟為何,并未多言語,只是一手撐在桌沿上,一手摸了摸他低沉的頭。
“...”林知行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姑娘!...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回去?你要回那破廟嗎?你今日就暫且住下,明日同我一起去?!?/p>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更何況,我還有事情要與你說?!?/p>
商璃書要說的事情正是開辦長遠學(xué)堂一事。那間破廟雖然破,但好在結(jié)構(gòu)上過得去。可以將課堂安排在寬敞的院中,擺放神像的廟內(nèi),也有足夠的空間供他們吃睡。
正如林知行所說的,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所以商璃書決定將城外一部分農(nóng)田交由這些孩子們打理,以實現(xiàn)他們的自給自足。
至于學(xué)堂的老師,商璃書決定親自上陣。等尋到好的夫子后再交于他人。
林知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侃侃而談的商璃書,把她說的話都認真的記在了心里。
夜至三更,商璃書不受控制的呵欠連天。
“姑娘,已經(jīng)過子時了。夫人該擔(dān)心了,不如,明日再說吧?!贝渚G在身側(cè)提醒道。
商璃書扭動了幾下脖子,伸了個懶腰。
“嗯,翠綠啊。你給知行安排個去處。”
“是。一初,伺候姑娘歇息。”一初被翠綠吼了一聲,驚得一震。
躺在床上,原本困到不行的商璃書忽然精神了許多。她又想起來了渝王府的遭遇,曹紀和馮遠之的強盜行為,因為自己而受傷的母親。
已然是不能坐以待斃的。
除了單純的提高儋州的經(jīng)濟水平,她還需要一批可以任自己調(diào)動的人。而這些人在不久的將來,會混入大歷的各個地方,以此來形成一個情報網(wǎng)。
等到時機成熟,或許能查出渝王造反的真相,或許,能為蕭衍報仇雪恨。
想起蕭衍,商璃書的眼淚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第一次見蕭衍的場景忽得清晰起來,一起長大的畫面更是歷歷在目。
只可惜,他再也長不大了。
內(nèi)心三十歲的商璃書,雖然沒有當(dāng)過母親,卻有了痛失孩子的哀痛。
翌日
林知行早已候在了商璃書的房門外,透過晨起的陽光,商璃書這才發(fā)現(xiàn),被陽光包裹起來的林知行一表人材。
雖然瘦了些,但收拾干凈后的林知行,棱角分明,濃眉大眼。養(yǎng)一養(yǎng),定是美人。
“姑娘?!卑橹柟猓种新冻隽司眠`的笑意。
商璃書也繼而回復(fù)了他一個笑意。
“走吧。今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呢。”
臨走之前,商璃書去商夫人的房中請安。
商夫人背后的傷雖是愈合了,卻落下了病根。商府的賬本生意都只能由各個掌柜的送至府中,待商夫人算完之后再由徐媽媽帶人分批送回。
聽聞商璃書昨日回府后的事情,對于女兒要做的事情已是了然于胸了。
“倉庫的糧食還夠,你姑且先拿去應(yīng)付著。需要多少銀子,跟徐媽媽說,讓她去賬房給你取。等你手上的事情安定一些了,娘親想將商府的生意慢慢教給你??瓤?。”商夫人臉色不大好,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
“娘,你不問我要做什么嗎?”商璃書疑惑,娘這也太好說話了吧。自己還什么都沒交代呢。
只見商夫人嘴角微微上翹,“你是娘親的女兒,你自幼是什么樣子,娘親又怎會不知呢?!?/p>
“你過來?!鄙谭蛉讼蛏塘辛耸郑塘鴳?yīng)聲蹲坐在商夫人的膝邊。
商夫人撫摸著商璃書的頭,說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無論你做什么,娘親都支持你的?!?/p>
聽罷,商璃書心中一陣酸楚,當(dāng)自己決心要做什么事情的時候,最大的后盾就是來自家人的支持,還是這種無條件的支持,叫人和不心酸啊。
“娘,您放心。到時候,女兒一定跟您細說。”
告別商夫人,商璃書帶了幾名府中的護衛(wèi),一些木工工具前往破廟。
在商璃書的指揮下,破廟煥然一新,變成了長遠學(xué)堂。
商璃書雙手叉腰地看著“長遠學(xué)堂”四個字被掛了起來。自此,破廟不再是破廟,而是長遠學(xué)堂。
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依序擺放好十四張書案的院子,幾階臺階之上的同樣有一張書案,正是夫子用作解惑授業(yè)之用的。
環(huán)境是搞好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么讓這些水平參差不齊的孩子進入學(xué)習(xí)呢。除了個別主動想要識字的孩子,大部分的孩子都不明所以。
“姑娘,我將孩子們的年紀大致分了一下,您看怎么樣啊?”
說話的正是前些時日偷搶商璃書荷包的少年,商璃書略感驚訝地說道:“不錯啊,小七。說來聽聽。”
小七不識字,但他記性極好,幾乎是過目不忘的那種。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年紀,只能算個大概。三四歲的七人,六七歲的三人,八九歲的有兩人,十歲的,我一人,知行哥,十二歲。總共是,十四人?!?/p>
聽小七說完,商璃書心中也或多或少有了教學(xué)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