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1
任誰來看,這也不過是一家位置偏僻、設(shè)施破舊、見不得光的三流學(xué)校罷了,唯一值得上稱作優(yōu)點的也就是它遠低于市價的房租了。
誰能想到就這樣的一家學(xué)校,竟然還有所謂的住戶守則呢?而且是一本超級厚實的、堪比牛津詞典的、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規(guī)定的守則。
大部分住戶對這本守則都不屑一顧,然后他們就死了。被寫下這本守則的作者、學(xué)校真正的主人——一名長相英俊、氣質(zhì)優(yōu)雅的外科醫(yī)生——
被綁在簡易手術(shù)臺上的“病人”哭嚎不已,卻也只能掙扎著咽了氣,醫(yī)生無奈嘆氣,“說了學(xué)校要保持安靜啊,你是沒有好好讀那本守則嗎?”佛羅里達黑狼沉默趴在一旁,無聊地扒拉著醫(yī)生丟給它的彈力球,偶爾掃一眼忙進忙出打掃殘局的雙胞胎。
后來雙胞胎提議把守則的內(nèi)容簡化一下,挑出最重要的幾點列出來,就貼在門口顯眼的位置,畢竟現(xiàn)在這樣的工作量有點大。
劉耀文思考了一晚,決定采納這個建議,于是之后的新住戶一進門就能看見海報開頭寫了三遍并加粗了字體的四個字“保持安靜”。
劉耀文討厭吵鬧,作為五感遠比常人發(fā)達的哨兵,任何突兀尖銳的聲音都可能打破他辛苦維持的平靜。學(xué)校的老住戶們嚴守規(guī)則,畢竟誰也不想收獲一只瘋狂的大魔王。
他第一次完整地看見自己的精神體的時候,大概才五六歲,他的酒鬼老爸喝得滿臉通紅,正拿著一塊玻璃渣子研究怎樣毀掉他精巧的小臉蛋兒,那張完美地繼承了他那個陪酒女母親所有優(yōu)點的臉。
然后,一切發(fā)生得很平靜,大概是第一次具現(xiàn)化精神體所以沒能控制住,那頭健壯的佛羅里達黑狼竟在普通人面前顯了形,醉醺醺的酒鬼吆喝著這不知打哪兒跑來的大黑狗,然后就被暴起的黑狼一嘴咬碎了喉骨,一聲不響地就咽了氣。
年幼的劉耀文安靜地看著眼前的血腥,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能夠聽到鮮血流出的汩汩聲。然后他濃妝艷抹的母親回來了,尖銳的女高音狠狠穿刺了他的耳膜,前來瞧熱鬧的鄰居們只看見了一個暈倒在血泊里的小男孩。
最后警察以瘋狗傷人草草結(jié)了案,他的母親嫌他礙事,把他關(guān)進了房子下面那間陰暗的地下室,只記得每天送來一點食物。小劉耀文對此沒什么意見,這里很安靜,也沒有多余的探究的目光,他可以盡情地抱著他的黑狼睡覺,無聊的時候還有毛茸茸的狼尾巴可以玩。
最后還是黑狼用叼來的一只彈力球拯救了自己的尾巴,再這樣擼下去,就算是精神體也會變禿的好嗎!
“哎喲,這里怎么還藏著一只狗崽子喲~”
直到某天一位胖大嬸笑呵呵地拉開了地下室的門,把他從陰暗的地下室領(lǐng)進了一個更加陰暗的人間。
大嬸是一名護衛(wèi),科學(xué)的解釋是“五感覺醒不完全的哨兵”,精神力不足以具現(xiàn)化出精神體,但能看見其他哨兵向?qū)У摹ky得撿到一個剛覺醒的哨兵,大嬸欣喜若狂,決心把他培養(yǎng)成一只完美的捕獵工具。
多虧了大嬸,劉耀文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從來沒有精神體在普通人眼前顯現(xiàn)的先例,更別說是去攻擊普通人了。
孤兒院什么都好,就是一群小孩子實在太吵鬧了些,盡管大嬸已經(jīng)教過他怎么保護自己脆弱的神經(jīng),但偶爾還是會抑制不住暴虐的心情。
“耀文啊,來和我們玩新娘游戲吧!”
“耀文當哨兵,我要做向?qū)?,你們都是主婚人!?/p>
啊,向?qū)?。對劉耀文來說,向?qū)Ы^不是什么美好的生物,反而是哨兵唯一的天敵。難道不是嗎?明明各方面都很強大的哨兵,唯獨精神脆弱不堪,必須靠著向?qū)У氖崂聿拍芑謴?fù),而對方只要動動念頭,就能輕而易舉地控制、甚至摧毀他們。
更可笑的是,哨兵們居然對此毫無警惕,一心只想著保護“柔弱”的向?qū)儭遥y道哨兵生來是做他們的打手嗎!
等大嬸趕來的時候,那個要當向?qū)У男」媚镆呀?jīng)被掐到窒息昏迷了。大嬸冷靜地拉開發(fā)狂的劉耀文,但并沒有責備他,只是教他下次做得更干凈利落點。大嬸帶著小姑娘去就醫(yī),院里其他小孩兒也不敢再靠近劉耀文,很快草坪上就只剩下他一人還在那兒發(fā)呆。
不知道真正的向?qū)鞘裁礃拥模瑫绕胀ㄈ烁y殺死嗎?
所以,該怎樣殺掉你才好呢,寶貝?
劉耀文透過那道小孔打量著住進隔壁房間的向?qū)?,心臟顫動不已,那纖細的不堪一握的脖頸,應(yīng)該輕易就能折斷吧?或許拿刀劃開他的胸膛,鮮血涌出的場景一定很美吧?
“真是不得了的發(fā)現(xiàn)啊……”熱血上涌的哨兵低聲贊嘆,黑狼也情不自禁磨著爪子表示贊同。
然而當向?qū)У氖址旁谒^上時,那一瞬間,他突然就回憶起了那個陰沉的地下室,想起了那些抱著黑狼想要取暖的日子,要是那時也有人這樣摸摸自己就好了,劉耀文突然這樣想到。
他動搖了。
每次見到這個向?qū)В@個名為宋亞軒的青年,他想的不再是如何殺死他,而是渴望著把他變成自己的同伴。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望向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捕捉來自青年的每一道聲響,像著了魔般,想要撕碎他,但更想擁抱他,甚至想對他敞開自己的精神世界,讓兩人的靈魂都緊緊融合在一起——哪怕從此淪為對方的附庸。
真是瘋了。劉耀文合上書頁,連著那張擾亂他心緒的照片丟回去,“怎么辦,明明還沒有精神連接,卻好像已經(jīng)完全被你控制了呢,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