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哭起來,好像確實有很多東西值得悲傷,那時他二十三歲,還是一個尊優(yōu)養(yǎng)處的傻瓜。他開了一瓶酒,卻沒有幾滴進嘴,全都潑在了床鋪上,馬嘉祺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掐著手腕像瘋子一樣發(fā)抖的模樣。
“你別……”宋亞軒虛弱地說道,“我不是——我沒喝多少。”
“嗯?!瘪R嘉祺拉他起來,把床單抖出來換了。“我有潔癖,宋亞軒,你注意這個就行?!?/p>
他又說,“并且我也喝酒,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傻了?”
他的眼神是那么認真又鄙視,一剎那間那樣的溫暖和真摯擊中了宋亞軒,他咧嘴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
死亡的這一課是那樣痛。但嘉祺是懂的,他瘦削的身體里藏著一顆鋼鐵之心,和他維修的那些機甲使用的特殊金屬一樣結(jié)實。
宋亞軒很慶幸有人能懂。
“所以你喜歡我嗎?”二十二歲的朱莉躺在訓練場邊緣的草地上,二十一歲的宋亞軒坐在一邊,她伸手敲敲他的膝蓋,落落大方道,“我喜歡你,宋亞軒?!?/p>
他趕忙抱著腿退后,露出抱歉的表情?!袄?,你知道,我不喜歡……Alpha?!?/p>
朱莉往另一邊的洛青一指,“那他呢?他是Omega。”
宋亞軒叫屈:“阿青有未婚夫了!”
朱莉更加怒氣勃發(fā):“所以Alpha喜歡Omega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啦?膚淺!被本能控制的動物!”
罵得好,他想。他見過太多這種Alpha了。
但洛青這時候爬了起來,和朱莉一起圍毆他。宋亞軒任勞任怨地躺平,他們很快就笑成一團,到底是年輕氣盛,打架和吃飯睡覺一樣稀松平常。
他生在極有權(quán)勢的家族,在某些方面自然要比普通人通透很多。他知道朱莉講的喜歡是實話,也明白那只停留在很有好感的階段,卻不能稱之為愛。但哪怕這樣青澀的喜歡,也的確是彌足珍貴的東西了,他厭惡貴族圈中對待委身于同性的Alpha的態(tài)度,絕不會因為這個而輕看她分毫。
朱莉永遠不會愛上他,因為是他阻止了她的靠近。
直到他遇見了那個叫馬嘉祺的Alpha,英俊又極是聰明,脾氣淡漠又不失溫和,宋亞軒知道他非常厲害,看不透深淺。
那年他二十四歲了,活了這么些年,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他會喜歡上這么一個人,完全無關(guān)第二性別,在脫離了原始的生殖和欲望后,依然鮮明地存在著。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喜歡一個和自己生理架構(gòu)完全一致的Alpha,不知道他會不會愛他,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程,或許是沒有希望的,但那有什么辦法。
我愛上你了,那能怎么辦呢?
宋亞軒思考了一下自己會花多長時間才能像朱莉一樣放棄。馬嘉祺永遠是那副模樣,不拒絕,也不引導,于是宋亞軒迫不得已地步步深入他的領(lǐng)地,這由不得自己。我應該阻止他,就像我以前那么多次那樣做,但馬嘉祺甚至不是他的追求者。這太可笑了,他又感到恐懼,如果他表露出了那些不見光的感情,將馬嘉祺拉進他深陷的泥沼中去,那會是錯的,大錯特錯,他會搞砸一切。
更何況,他怎么可能會喜歡我呢。
宋亞軒在這些年有過陸續(xù)的愛慕者,他明白絕大部分人喜愛的都是他的家世、容貌以及強大的Alpha體征,他能夠操縱這些浮于表面的東西,輕易地叫Omega們對他趨之若鶩,這對于貴族子弟來說是非常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