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寒玄宮出來,為煞深吸一口氣又恢復(fù)了往日冰冷面色,好讓無能能夠察覺他的反常。
為煞趕回閱驀殿時,桑樺已經(jīng)將第二碗涼了釀花粥倒掉,盛出第三碗,放在為煞處理奏折的皇案上,為煞久久不歸,桑樺特地添了暖石溫著粥,桑樺數(shù)著沙漏流過的時間,她算著,這一碗大抵還能撐半個時辰,如若半個小時為煞還不歸來,她必須重新采花煮粥了。
好在正想到這兒,為煞的腳步聲已經(jīng)傳來,桑樺早就能從腳步分辨出來人了,所以還未看到為煞人到面前,她已經(jīng)跪下迎接,恭迎一句:
桑樺君上萬安。
但為煞一心想著處理前幾日昏迷時落下的奏折,早朝幾日未上也不知民情,一坐下便看起奏折,沒有功夫移眼他處,自然也看不到那碗溫著的釀花粥。
桑樺跪了一會,便自己站了起來,她也不是不敬君上,只是她知道的,君上是忙忘了她還跪著,未得應(yīng)允自己起來已經(jīng)是常事了。
站起身后,桑樺退居皇案右旁,靜靜候著,等那碗花粥涼卻。
半個小時輕易就這樣過了,為煞都沒看那花粥一眼,桑樺心里暗嘆一口氣,君上一句玩笑話就要吃釀花粥,讓她忙活了一上午卻一口都沒動,不免有些可惜那梅花了,開的正艷,就這樣被荒廢了。
桑樺自覺的端起花粥,正準(zhǔn)備往外走時,為煞突然停下寫字的手,看著桑樺問:
為煞大膽!
這話的確嚇得桑樺顫抖了一下,立馬放下玉碗跪在地上請罪。
為煞為何端走?
為煞冷冷的聲音傳入桑樺的耳朵里,桑樺提起膽子回話:
桑樺奴婢見花粥已涼,不宜食用,方想撤了。
為煞涼了……便不可再食嗎?
為煞問桑樺其實也是在問自己?! ?/p>
桑樺不知君上此言何意,但還是回了話:
桑樺君上,這梅花釀粥涼了也可食用。
為煞那為何你剛剛說不宜食用?
為煞有些生氣了。
桑樺可是,君上,您不是從來不吃涼食嗎?
桑樺不解得問起為煞,卻始終不敢抬頭。
為煞哦?我從來不吃涼食?我記得北驀五月中旬便會開始燥熱,比其它國域早一月,六月中旬更甚,我最愛南疆運來的冰果,作為消暑日食的。
為煞說起這些話時,都是笑呵呵的。
桑樺雖然不懂君上為何要說這些,但是聽著這樣的話讓人心里親近,和以往的她熟悉的冰坨子臉君上截然相反,不由得大起膽子抬頭望向君上。
為煞也正好看到她投過來的疑惑目光,便溫柔的對著她笑:
為煞桑樺,別跪著,起來吧。
為煞溫情,桑樺卻怔住,這是一個怎樣的君上?。【谷粫σ粋€奴婢這樣溫柔的笑!
為煞你起來。
為煞再說了一遍,語氣仍然溫和,桑樺真的就這樣站了起來,沒有一絲往日的害怕,為煞放下手中的奏折,端起那碗釀花粥,竟然舀了一勺吃起來,還不忘一邊打趣桑樺:
為煞這冬日,這冷粥,倒也有另一番滋味呢!好梅花,好手藝。
桑樺聽到這樣的夸贊,心里一暖,正準(zhǔn)備問問君上還要不要摘些梅花明日再做釀花粥時,為煞已經(jīng)自己說出口了:
為煞明日再采些花來,就要這梅花,也做這釀花粥,我給不語帶去。
說罷一口氣粗魯?shù)陌阉兄喽己攘恕?/p>
桑樺嗯?君上,不語是?
或許是沒有底氣,桑樺的聲音越來越小,不語二字都完全沒有聲音了。
為煞喝完了粥,滿足的把碗遞給桑樺,桑樺接住后竟然一時間不知道做什么好了,為煞見此,笑著但又半帶責(zé)怪的說:
為煞桑樺,別傻站著了,去采梅花啦!
桑樺呢,幾乎是蹦蹦跳跳往花苑去的,她不懂太醫(yī)們在君上昏迷那些日子在皇塌前念叨的君上神志紊亂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文武大臣們在寢殿里商議的保守秘密長遠(yuǎn)大計有什么意義,她只知道這樣的君上溫柔親近,就像桑樺的大哥一樣,這是她入宮幾十年來最開心的日子了?! ?/p>
想起大哥,她蹦跳的腳步停下,慢慢走起來,也不知道阿爹阿娘如今怎么樣了,還好只需要在宮中待夠一百年便夠了,如今她已經(jīng)待了大半有余,很快就要和阿爹阿娘大哥他們相聚了,桑樺更加高興了。
想起君上,桑樺越來越覺得今日的他很像一個人,像誰呢?
桑樺一路思索著,直到她路過東宮,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不就是像二皇子柳燃嘛!
想到二皇子,桑樺輕輕拍了自己的臉一下,然后自言自語到:
桑樺哎呀,真是的,二皇子不過一小段時間沒回宮,竟然忘記了他!虧了二皇子平日里待我最好!
以往桑樺剛剛調(diào)到閱驀殿當(dāng)差時,常常出錯被罰都是二皇子解圍的。
雖然桑樺知曉二皇子只是隨口解圍,卻仍然感激萬分。
這一路走著,不緊不慢,桑樺又遇到了一場雪,想來二皇子最怕冷的,也不知此刻他在哪兒,會不會溫和無憂。
幸好已是晚冬,這可能是最后的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