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遇見他的那一年,我正在讀書,按照傳統(tǒng),我們這邊的女子是不允許讀書的,老人們都認(rèn)為女子應(yīng)該勞作,長大后嫁人,生孩子,最后便是死亡。
可笑的是,女子為家庭所做的貢獻(xiàn)最多,受的苦難也最多,到頭來,死了還不能入祖墳,就連在家族冊上留名,也只能在丈夫后寫下極小的字
我比較幸運(yùn),我的父母親都很開明,父親對母親是頂好的,商業(yè)上的往來貿(mào)易都是他們共同操持,母親本是家里的小姐,自然也是讀了書的,倒是我的父親才疏學(xué)淺,但他有經(jīng)商的天賦,這些年摸爬滾打也闖出了一番天地
我遇到先生的時候正在上鋼琴課,當(dāng)時我還剛接觸不久,生疏的緊,被老師連著批評了好幾回,那是鬧小孩脾氣,被罵了幾回,干脆就不好好彈,心想,反正也罵了,我就不彈,氣的老師紅著臉但又無可奈何,干脆坐在一旁,等著下課直接回家
當(dāng)時我也不覺得尷尬,就一個人在鋼琴教室走來走去的,邊走邊在每個鋼琴上面彈兩下,奇怪的是,我能很清楚的分辨哪臺鋼琴的音色好壞,等我轉(zhuǎn)到最后一臺琴的時候,被那臺鋼琴的音色吸引住了,那是怎樣的音色呢,我不大能形容出來,就是很好聽很好聽的
我坐到鋼琴凳上,彈奏著母親教我的曲子,那是母親最喜歡的曲子,每每她在家里彈鋼琴時,我總能聽到這首曲子,但我不知道名字,幼時只單純覺得這個曲子的旋律很美,很柔但是又不顯得嬌氣,如今再聽,這首曲子卻包含著悲傷的氣息,只是這氣息很淺,淺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
那是我彈的最流暢的一首曲子,一曲終了,身旁接著傳來鋼琴聲,那鋼琴聲不同于往日,這是十分激烈的,讓人熱血沸騰的,不似平時的鋼琴那般柔美,緩和,但這音樂卻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叫人記憶猶深,時至今日,仍是無法忘記,當(dāng)時的先生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在如此嘈雜的環(huán)境下,他顯得格格不入,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又是那么的令人向往
那時的先生,在雜亂無章的鋼琴室里彈奏樂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大劇院里看著一個藝術(shù)造詣極高的人彈奏,華麗的舞臺,只屬于他一人的樂隊,所有人都沉浸在他那與眾不同的音樂中,樂曲演奏完畢,令人久久無法回過神來,慢慢從震撼的余韻中回神,感嘆這曲子之妙,事實(shí)證明,在不久以后的日子里,先生確實(shí)做到了,比我這想象中還要厲害
我大概就是從那時愛上先生的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照進(jìn)來,琴房里充斥著冷冷的檀香味,陽光斜照灑在他彈琴的雙手上,這是一雙被天使吻過的手,骨節(jié)分明,比跳躍活潑的精靈更加靈敏
我靜坐在陽光打下的陰影中,眼睛里充斥的滿是那時耀眼的先生,一眼萬年,誤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