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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賓扶著齊之侃回到寢宮的時候，天璣王宮各處的宮燈幾乎都盡滅，只剩銀安殿內(nèi)外還亮著，等待兩位主人歸來。

自大辦月祭后，蹇賓以天璣百廢待興、不宜鋪張為由，將能略去的宮宴全數(shù)取締了，唯有冬獵后那場臘祭的飲宴，除夕之前僅剩了一場歲末宮宴，讓百官以及宮人們好好放松歡慶了一番。

而宮宴之類，對于禁宮中的守衛(wèi)自然要嚴(yán)，以防宵小生事危及君王。是以齊之侃通常都親力親為將一切危險阻滯于外，少有參與其中之時。

這個“不參與”通常是指若身在其外，則小心守衛(wèi)，若身在其中，則少食少飲，時時警惕、以備不測。

既然是“通常”，也自然會有反常的時候。比如今日。

歲除之日，祭天祀地、鑼鼓驅(qū)疫、張燈結(jié)彩、辭舊迎新。

一年來，齊蹇二人關(guān)系日近，相處之中多和樂顏色。列朝群臣多青年才俊，有些還是寒門出身，心思活絡(luò)者有之、耿直中正者有之。這一年下來，奏疏往來、面呈上秉的，多有接觸，也摸清了一些關(guān)竅。難得歲末宴上看到齊之侃的身影，一些往日就軍務(wù)、雜事與其有所相交者，便大了膽子與齊之侃敬酒來了。

安排下所有的守備，齊之侃身處宴中，有些無所適從。他抬眼看向蹇賓，見他含笑頷首，一雙冷漠的杏目瞬間瞪圓了。少頃，少年將軍放下手中的銀箸，起身接過酒樽，輕輕一舉致意，便仰頭盡飲了。哪怕是近在咫尺敬酒的那位將軍，也不曾看到齊之侃微微鼓起的雙頰，帶著賭氣的嗔怒。

有一便有二，那些個與齊之侃略有交往的朝郎大臣、文官武將見他不曾推卻，便接二連三上來敬酒。

這一位可是天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最有權(quán)勢的人物了，此時不在他面前顯眼更待何時呢？

可齊之侃是什么人物？不喜飲酒、不愛應(yīng)酬，一杯即醉、三杯即倒，旁人不知道，蹇賓還能不曉得？偏生蹇賓點頭應(yīng)允了他應(yīng)下了第一杯，后頭那些個他也便推不去。直到齊之侃身邊最親信的副將也來敬過，八杯酒下肚，齊之侃獨坐在君王的下首，表面冰冷、實則木訥，已然醉了。

而簇?fù)泶颂庍€待敬酒的幾位，已是與之少有往來，亦不明白這位冷面寒霜的大將軍此時的模樣不是心生不悅，而是醉得不輕。

上座的蹇賓看著齊之侃毫不推拒地接連飲了數(shù)杯，驚詫地忘了阻止。待回神時，少年將軍醉態(tài)畢露，哪里還來得及？更有難得瞥來的幾眼嗔怪，倒是讓蹇賓看到他不同以往的一面，竟也忘了去糾結(jié)。

齊之侃為將后，扳倒國師勢力的第一年，也是這樣一般的情況，當(dāng)時是蹇賓替他解的圍。那場宮宴后，他二人便已說定，不論對方是誰，只要齊之侃不愿，哪怕是蹇賓，也不能讓他多飲一杯。如此才有了月夕那日蔚云臺之約不能成行之事。

方才蹇賓頷首乃是示意齊之侃按其心意行事，誰想他似乎誤會了。

怪只怪那個關(guān)于飲宴敬酒的約定，自達(dá)成之日就再也沒有用武之地，直至今日，只怕齊之侃自己業(yè)已忘記了。

幸而齊之侃酒品不錯，醉了也不過是獨坐那處發(fā)呆，偶爾蹇賓提點，也會依言進(jìn)些食。蹇賓一言齊之侃一行，倒讓君王險些玩上了癮。好在宴有終時，否則第二日齊之侃酒醒，怕是要翻臉。如果齊之侃舍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