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先生在一起的第三年,我考研成功上岸,趁閑在一家報社當了一個月的實習編輯。
拿到人生第一筆工資的時候我激動不已,捏著薄薄一沓的現(xiàn)金,興致沖沖地拉著“接濟”我已久的顧先生,要請他吃飯。
顧先生很隨意地點了點頭,并沒有對這頓飯?zhí)岢鋈魏我?,說去哪吃什么都隨我。
于是我想了想,決定帶不食人間煙火的顧先生去擼串。
當晚,顧先生西裝革履的立在路邊,看著黏糊糊的塑料桌椅,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抗拒的氣息。我樂得直不起腰,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走。
軟磨硬泡了好一陣,幫顧先生把桌椅反反復復擦了幾遍,又用開水燙過所有餐具,顧先生終于勉為其難地落了座。然后把懷疑的目光從桌椅挪到烤串上。
在我熱切的眼神地注視下,顧先生黑著一張臉,試探性的張嘴,咬下一口,然后……
然后,他眼睛一亮。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光了我的烤面筋、羊肉串、烤翅中和香焗韭菜。
這下,換我神色復雜,舉著筷子看著他,躊躇半天,開口問道:“好吃嗎?”
他幡然醒悟似的看著他餐碟里的竹簽,用異常誠懇的目光認真地回答我:“真香。”
果然,即便高貴冷艷有如顧先生,也逃不出人類的真香定律。
我清楚的記得那年他的生日,他難得主動地組織了一次聚餐,帶著律所里一眾正裝加身的大律師們,擠在街邊的攤上,點了八百塊錢的烤串。一眾大律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我看不下去一群人杵著當柱子,招待他們落座,他們才如夢初醒地圍坐在圓桌旁。
律師里和我關系比較好的一個小實習生驚恐地看著他埋頭與一堆簽簽抗爭,拽了拽我的袖子,湊過來悄悄和我說:“我一直以為顧律會帶我們去那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酒店里,真沒想到……這個真的是顧律嗎?”
顧律師似有所察,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就坐在顧先生身邊,想笑又不敢,在四周一片懷疑的目光里,憋笑憋的快要窒息。
別說,就算是我,現(xiàn)在看到顧先生大馬金刀地坐在塑料凳子上像個倉鼠似的認真擼串,我都還有種帶壞乖小孩兒的負罪感和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