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獄。

溫渚蓮已收監(jiān)。作案事實(shí)、作案手法，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唯獨(dú)對殺人動機(jī)避而不談。

韓績審得心煩，拂袖而去，換人。

景翊上場。說實(shí)話，他內(nèi)心為溫渚蓮?fù)锵В嗟?，是想通過她清理諸多疑點(diǎn)。

“竇三郎、王五、張仲奴、婁虔?！本榜纯此撇唤?jīng)意地走步，蹲在溫渚蓮身邊，“這些幸存者身上，好像有一些共同之處?！?/p>

“景大人，一模一樣的招數(shù)，就不用使了吧？”溫渚蓮蔑笑道，“剛才韓大人也說了，他們的共同點(diǎn)，無非就是去過碧鬟居，同我睡過覺。那有什么稀奇？”

“確實(shí)不稀奇，那是你的老本行嘛?！本榜聪氪碳に?。

溫渚蓮不上當(dāng)：“不錯(cuò)。做皮肉生意，過的不是人日子。我現(xiàn)在脫離那地獄，更不想和以前的人搭上關(guān)系。你們?nèi)绻霃倪@兒入手，多半沒結(jié)果?！?/p>

景翊挑挑眉：“有道理。從活人身上找不到結(jié)果，那就從死人身上找?！?/p>

溫渚蓮冷笑，挑釁道：“死人，難道還能開口說話？話說回來，我都把埋死人的地方指給你們了，你們核查到他的身份了嗎？”

“卜侃?！本榜赐鲁鲆粋€(gè)名字。

溫渚蓮一驚：“你們，什么時(shí)候查出來的？”

景翊哼笑。他想，這些犯人也太低估蕭瑾瑜的統(tǒng)率力了。五天之內(nèi)，排查二十天以來?xiàng)樕角f來訪人等，以及驪山周邊所有失蹤人口，范圍限定在中等個(gè)頭、偏瘦身材、市井平民和貴族家奴的男性身上。

畢竟楚楚厲害，推斷出了死亡時(shí)間及死者的高矮胖瘦，一切方便。

“唉！”景翊煞有介事地長嘆一聲，“我原以為，你放過婁虔他們，是顧念舊情，舍不得下殺手呢！沒想到啊，這個(gè)卜侃，每次去平康坊，都到你帳下光顧，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是情根深種，至少比婁虔他們好吧，你居然能……”

“給我閉嘴！”溫渚蓮惡狠狠地打斷，厲聲喝道，“別跟我提什么‘情’字，這些腌臜玩意兒，不配！”

狎客買春，買的不是情愛，而是被壓抑的欲望，這種貌似合理的交易，賦予了他們凌辱女人的資格。溫渚蓮回想碧鬟居所見所聞，所經(jīng)所歷，再聽狎客與情愛關(guān)聯(lián)，就免不了一陣惡心嘔吐。

景翊低下頭。用這種方法激怒她，有失磊落，卻沒奈何。

“何苦呢？”景翊的態(tài)度一下子軟和下來，“他們欺負(fù)你，侮辱你，遲早有他們的果報(bào)。就像你說的，都脫離了苦海，找到了如意郎君和好主家，何必做這種事？”

溫渚蓮拼命抑制痛哭的沖動，擠出冷笑，聲音顫抖：“果報(bào)？景寺卿，你真心信這個(gè)，還是想拿這個(gè)安慰我？”

“有眉目了?！本榜葱闹邪迪?。她的殺人動機(jī)，一定和碧鬟居受辱的經(jīng)歷相牽連。

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放開我，我是這案子的受害人！”婁虔在外頭大呼小叫。獄卒擋得了他的身子，擋不住他難聽的嗓音。

“這個(gè)瘟豬娘們兒想殺我，我啐她幾口都不行？”婁虔跳腳。

溫渚蓮聽聞，朝景翊無力地笑：“瞧瞧，這就是果報(bào)。我關(guān)押在此，再過幾天就要問斬了。他逍遙快活，接下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安然無恙，甚或富貴通天?！?/p>

景翊無法否認(rèn)她說的話。人生往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