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芳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

她梳著低馬尾，泛白的舊衣服干凈整潔，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反而顯得整個人氣質溫柔，身段裊娜，拎著水壺的手指肚布滿老繭，落在額頭上卻那樣輕柔。

能生出殷紅這般在維多利亞當陪酒女的好樣貌的女兒，殷芳無疑也是美麗的，至少自她進來起，隔壁床那人的目光一直不曾轉移。

殷芳放好水壺，摸著殷紅腦門心疼道：“都是媽的錯，讓你小小年紀吃不飽穿不暖，個子都矮別人一大截。媽給你學校請假了，咱們先在醫(yī)院好好養(yǎng)著，學習的事不急啊?！?/p>

殷紅心里有個念頭，她拉著殷芳的手問：“媽，別去煎粉攤了，太累，咱們換個活計，這樣也有時間陪我?！?/p>

殷芳只當小孩子病了想撒嬌，寵溺道：“好，媽答應你住院這幾天先不去，等你去學校了媽再出攤。要是媽撂挑子不干，咱娘倆豈不是吃飯的錢都沒了?！?/p>

殷紅聽了這話，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安定之感。

她用余光觀察著隔壁床假裝看報卻時不時打量過來的視線，突然出聲：“媽，我想吃蘋果?！?/p>

殷芳點點頭：“媽這就去給你買，你乖乖呆在這不許亂跑，媽一會就回來?！?/p>

走前殷芳挨個拜托病房里頭的人幫忙看著點自家孩子，那位“馬隊”自然也在其中。

表面上淡定嗯了聲表示應承，等人一走立馬朝殷紅打聽。

“哎，小孩，那是你媽??？”

殷紅點頭。

“馬隊”看出來殷紅有些防備心，亮出自己的證件后自我介紹：“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長馬德勝，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警察叔叔?！?/p>

才裝了一秒正經，馬德勝又道：“你這中暑暈到現(xiàn)在就瞅見你媽忙前忙后，你家其他人呢？”

殷紅終于抬頭直視馬德勝雙眼：“我沒爸，從小到大我家就我跟我媽兩個人?！?/p>

“哦，這樣啊……”馬德勝看殷紅說完話就不再吱聲，以為自己問話讓小姑娘傷了心，打開柜子就將瓜子糖和水果一股腦塞過來。

“別跟馬叔客氣，快，吃吧，吃完還有?！?/p>

殷紅看著眼前這堆明顯不便宜的東西抿嘴：“我媽不讓我吃陌生人的東西?！?/p>

“嗐！”馬德勝擺手：“馬叔還是外人嗎？吃吧，你媽回來我跟她說。”

于是等殷芳回來，面對的就是高高興興吃著橙子的女兒和隔壁床張著嘴嘎嘎樂的漢子。

殷紅看見媽媽的身影，眼睛一亮道：“媽，這橙子可好吃了，我給你留了個，你嘗嘗！”

“哎呀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嘴饞給您添麻煩了，”殷芳快步走過來歉意道：“您看這些東西多少錢，我一分不少還給您?！?/p>

馬德勝連忙拒絕：“別別，我就是看你家姑娘機靈喜歡她才讓她吃的，同志你別看我個子大，到現(xiàn)在沒結婚，做夢都想有個跟你家姑娘一樣聰明的女兒。這些東西不值錢，讓孩子吃吧，沒事兒！”

看殷芳都要掏錢了這才慢悠悠道：“這樣吧，殷芳同志，”馬德勝頓了頓：“我這樣稱呼您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