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后。
曉星塵睜開眼時,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陌生的場景,夾雜著混沌的白光,一一對應(yīng)著耳邊的各式風(fēng)聲。
良久,他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陌生卻也熟悉。
沒有黑暗。
也永遠都不再是黑暗。
有誰推門而入,曉星塵循聲望去,見到的并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人。
而是一個黃發(fā)垂髫的小孩。
這小孩衣著樸素,用料上看卻不簡陋,似乎像什么大門派的弟子服飾。他卻未見過。
那小孩見到他,先是震驚到愣在原地,后來他咧開嘴角,大喜過望,連忙嚷嚷跑出去大聲喊叫,差點被門檻絆倒。
曉星塵你…小心些。
弟子師父!師父!
弟子道長醒了??!那位道長醒了!?。?!
他的聲音極有穿透力,透著欣喜,曉星塵受他感染,也心情愉悅,嘴角輕微上揚。
聞訊趕來的一眾看熱鬧的弟子跟在一人后面,曉星塵見他進來,神情微怔,眼眶一酸。
倒是他先偏過頭去,躲閃視線。
好友多年未見,自然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對待。
且他——且他自覺早不是從前的那個明月清風(fēng)曉星塵了。
宋嵐不語,駐足在離曉星塵稍遠的地方。阿箐見了,覺得他倆氛圍奇怪,但見曉星塵不僅蘇醒,眼睛也好了,高興的不得了,就差沒手舞足蹈起來。她才懶得等宋嵐先開口,宋嵐平時教她的禮儀,她也一股腦忘到腦后去。
阿箐道長!阿箐想你想得好苦——
曉星塵這是第一次見阿箐。
阿箐比起以前長了幾歲,眉目見不缺少女的嬌俏,卻顯出分成熟的魅力來。她撲倒在曉星塵膝蓋上哇哇大哭,曉星塵待她沒法,只能像從前那樣撫著她的頭頂。
阿箐雖然還活著,但是宋嵐的舌頭卻不能恢復(fù)。他只能取紙筆來寫下自己想說的話,但他不擅長表達情緒,寫下的話簡言意駭。
于是阿箐揪了揪他的拂塵,示意自己來說。
阿箐道長,白雪觀重建啦!
阿箐金家的人之前強行奪走了鎖靈囊,宋道長以為他們要干壞事,結(jié)果不曾想,金家有個會鬼道的,將你我都救活了!
阿箐白雪觀重建之后,宋道長收留了我,還教了我一些仙術(shù)——
阿箐迫不及待表演起來,都是些上不得臺面只逗趣的小把戲,曉星塵看得直笑,但笑著笑著,他笑不出來了。
如此歡樂幸福的團聚,似乎像在夢里。
他不應(yīng)該打破這樣好的氛圍。
可他還是問了。
曉星塵…他呢。
阿箐和宋嵐臉上幾乎是同時浮現(xiàn)了一種矛盾之色。
曉星塵薛洋,他怎么樣了。
阿箐那個…
阿箐他被藍忘機斷臂,后來消失了,再沒有消息。
阿箐原本金家的金光瑤也死了,更是少有人提到他,還記得他。
江湖上再也沒有薛洋的名字。
其中曉星塵如何復(fù)活的,宋嵐和阿箐也不太清楚,傳聞是云滇蠱術(shù)。
曉星塵卻一清二楚。
第二世薛洋被宋嵐一劍刺死,他親眼所見,眼流紅血。
把黑暗熬過去,再次重生,他卻在黑暗中看見了薛洋。
他竟然還在義莊。
一切好像都沒有發(fā)生過。
薛洋和他從早到晚過了一天,沒看見阿箐,薛洋說,也不知道去哪兒混了,估計她玩瘋了就會回來。
夜晚的時候,薛洋撒嬌過來和曉星塵同床,睡著睡著,他便握住了曉星塵的手。
他聽見薛洋說,他猜猜他許了什么愿。
他還說,他曾聽書生說的那句詩,記在了心里: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曉星塵,我心悅你。
曉星塵……
其實,曉星塵沒有告訴薛洋一件事。
他喝酒,是不會醉的。
他知道是薛洋用自己的魂魄修補自己的魂魄。
曉星塵沒有再向他二人提起薛洋。但在暫住幾天后,拒絕了宋嵐的挽留,執(zhí)意要自己下山云游而去。
于是那天,他告別宋嵐阿箐,去往義城,找到了薛洋的墓。
到達義城時,夕陽西下,萬物寂靜,卻也染上悲愀之色。薛洋的墓很是偏僻荒涼,墓前插了一把用布包起來的劍。
是降災(zāi)。
他將劍拔起,摸了摸自己眼布上的星星,將他在降災(zāi)劍柄處纏繞打結(jié),和霜華一起負于背后。
?
你說過要去游歷四海八荒。
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