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英和卓子瑜到了醫(yī)院的花園，兩人找了個長凳坐了下來。長凳的對面是一棵兩三米的楓樹，葉子郁郁青青的，隨著夏風舞著，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二人雙雙望著那棵樹，無言，沉默。

倒也沒冷場多久，卓子瑜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局面。

“姐姐，你前幾天在忙什么？”

“姐姐”二字在蔣英心里炸開了，“嗯?怎么突然這么叫上我啦?”

卓子瑜揚起了笑容，露出了一顆虎牙，蔣英不知道這么認為是否正確，她覺得有些可愛。

“你比我大嘛。”

想想也是，自己比人家大好幾歲，叫“姐姐”也正常。

卓子瑜裝作無意識的問了:“姐姐，你這一行應該蠻危險的吧？”

“警察嘛，危險有時候是無法避免的?！笔Y英說起來輕松，但背后的心酸除了她的同行清楚，也無人問津了——受傷了不敢告訴她母親，怕刺激到她。蔣英身上有不計其數(shù)的愈合的沒愈合的傷，慢慢的不疼了，慢慢的連自己都忘了。

“你的父母不反對？”

“母親不希望我做這一行，父親嘛，應該不反對吧?！笔Y英的語調(diào)低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某段回憶。

“應該？”卓子瑜對蔣英的回答充滿了疑惑， 蔣英似乎不愿提及，沉默了。

“你要是不愿意說，就別說了……”卓子瑜輕聲安撫。

蔣英嘆了口氣，像是釋然，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傾訴對象，語氣刻意放輕松:“其實也沒什么不可以說的，在我十八歲的時候他就犧牲了……”蔣英的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潤了。

卓子瑜看著眼前眼睛紅紅的女子，心里有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后悔，“對不起，我不應該……”

蔣英的鼻子深吸了幾下，“沒事兒，過去了挺久了?！笔Y英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轉(zhuǎn)而問道:“你呢，你的父母怎么樣？”

卓子瑜斂了眼里的情緒，用一種平平，麻木的語氣說:“他們不和睦，總吵架，母親不怎么管我，父親對我很是苛刻，他的話里我感覺不到溫度……”

雖然蔣英的父親去世的早，但她的父母一直恩愛如初，她從不缺父愛。蔣英沒親身經(jīng)歷過，也不知如何安慰卓子瑜，只好用了一句很老套的話來寬慰他:“性格使然，可能他們不懂如何表達對你的愛吧。”其實蔣英心里也沒底，她深知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吧①

“可能吧……”卓子瑜細想了卓喬的種種行為，心中泛起了諷刺。

兩人又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到了中午，蔣英感覺自己有了餓感，“我們要不要去醫(yī)院的食堂吃一點東西？”

“嗯，我也有些餓了?！?/p>

……

食堂離花園不遠，沒有幾分鐘，兩人就進了食堂。

“你要吃什么，我去排隊?！笔Y英顧及卓子瑜是傷員，再加上食堂排隊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蔣英怕卓子瑜被撞到傷口，主動請纓。

“都可以，我在這兒等你?！弊孔予ろ槃葑诹怂麄兩砼缘牟鸵紊?。

蔣英得到答復后，轉(zhuǎn)身去排隊。卓子瑜的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沒移開過?？粗Y英忙前忙后，卓子瑜產(chǎn)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蔣英買了一盤洋蔥炒肉，一盤萵苣，一盤番茄牛腩，還有一盆飯和一鍋冬瓜排骨湯。

“就是這些了，還合胃口嗎？”蔣英坐在了卓子瑜的對面。

“嗯，挺好的。”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卓子瑜每樣菜都往碗里夾了一筷子，吃了起來。

“對了，你在哪里讀大學??？”蔣英嘴里嚼著飯菜，吐詞有些含糊。

“Z大?！?/p>

還真是簡明扼要，與在公園時完全不同，蔣英想?！按髮W生活還好嗎？”蔣英覺得自己像查戶口的，但是奈何卓子瑜眼里只有午飯，不找話題，也只好硬著頭皮聊下去。

卓子瑜停了嘴里的活兒，抬起頭，看向蔣英，“還不錯，只是我的性子太過安靜，身邊沒什么朋友，有時會覺得特別孤獨?！?/p>

看著卓子瑜一臉挫敗和沮喪，不免心疼:如果你愿意的話，我來做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話我來做你的朋友?！?/p>

卓子瑜的眼里突然有了光彩，笑了起來，“我肯定是愿意的，姐姐?！?/p>

蔣英也笑了，“嗯，快吃飯吧?！?/p>

蔣英說著舀了一碗湯，端起來，放在了卓子瑜的面前，“碗沒用過，喝湯有利于傷口恢復。”這種說法是否正確，蔣英其實也沒譜，不過聽長輩說多了，自然根深蒂固了。

“謝謝，姐姐?！弊孔予み呌蒙鬃右约鹤炖锼停呎f。

蔣英給自己要舀了一碗，連這碗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喝了起來……

餐桌上的食物被兩人解決得干干凈凈。吃飽喝足后，蔣英才想起來兩人除了電話后還沒有其他的聯(lián)系方式，既然他們成了朋友，用更為常用的聊天方式也是應該的。

“我們加個微信吧?！笔Y英解釋道:“在不方便打電話時，我們可以發(fā)微信?！?/p>

“好，我掃你。”

……

蔣英，卓子瑜回病房時，走了一條小路。路上鋪滿了鵝卵石，幽靜的很，夏天的葉子還是綠油油的，一陣急的夏風吹過，葉子飄落。其中一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卓子瑜的頭發(fā)上。

“等下，葉子?！闭f著蔣英在自己頭上比劃了一下大概的位置。

卓子瑜胡亂揉了幾下頭發(fā)，停下了腳步，“我沒找到，你能幫我拿下來嗎？”

蔣英湊近，踮腳，伸手拿下了下來，把那片葉子放在卓子瑜手里，然后退了一步，“好了?！?/p>

【①引用了王源的一首歌的歌名，大家可以去聽聽，蠻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