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沖到寒室,藍忘機直推了門進去,然后再不敢往前一步。
他的兄長,姑蘇藍氏的宗主,名動天下的澤蕪君藍渙藍曦臣就那么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病容憔悴,若不是胸膛有輕微的起伏,瞧著幾乎像是個死人了。
藍忘機不愿相信那是他兄長。
他的兄長白日里回來時明明都還是好好的。
外面又有人進來,在身后拍了藍忘機一下,藍忘機這才驚醒,他踉蹌一步撲過去跪在床邊,梗在喉嚨里的嗚咽終于沖破出來,淚水從眼角滑落,砸在地上暈出深色的印跡。
藍湛——藍忘機兄長……
藍曦臣睜開眼,還未來得及動作,藍忘機身后已經(jīng)有人越過他將藍曦臣的手腕拉出去把了脈。
藍三長老——藍錦金丹碎裂,靈脈盡毀,脾臟破裂,心氣郁結(jié)已久,沒治了。
藍錦說完拎著藥箱就要走,卻被藍忘機拉住了衣擺。
藍忘機琉璃色的瞳孔已然一片猩紅,語氣中帶著再清楚不過的哀求。
藍湛——藍忘機錦姑姑,救救兄長,你救救他……
藍曦臣和藍忘機都是藍錦看著長大的,甚至藍曦臣還算得上藍錦的徒兒,若是能救,她怎么會不愿,可藍曦臣是自己了無生志一心求死……藍錦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藍湛——藍忘機怎么會?為什么、為什么???
藍渙——藍曦臣好啦,忘機不要為難三長老了。
藍曦臣撐著坐起來,微涼的手握住藍忘機的,就這一番動作似乎已經(jīng)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但他自始至終都目光平和,甚至蒼白的臉上還掛著笑,語氣也柔和如常。
藍渙——藍曦臣忘機,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只是到了你我該分別的時候,待我去了之后,你要好生照顧自己,不必太過傷懷。
藍湛——藍忘機不、兄長…忘機照顧不好自己,你不要丟下忘機……兄長……
藍曦臣抬手拭去他臉上的淚,可下一瞬,淚水就又淌了下來,根本就擦不盡。
藍曦臣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撫上藍忘機的鬢角,只道。
藍渙——藍曦臣忘機,你要好好的。
屋里的人不知何時都出去了,留下的只有藍啟仁和跪在床邊慟哭的藍忘機。
藍渙——藍曦臣叔父,曦臣還有些話想和您單獨說。
藍啟仁目光沉沉地道了一聲好,然后將藍忘機半推著關(guān)在了門外。
外面凄風(fēng)苦雨,藍忘機渾身都冷得好似沒有溫度,藍啟仁和藍曦臣在里面談了好久,似乎設(shè)了結(jié)界刻意避著他,一句話也沒有傳出來,等出來時,藍啟仁紅了眼眶,漆黑的眸底沉著什么,藍忘機沒有心思去猜,卻也知道他是有什么話想和自己說,但最終嘴唇顫動,所有的話還是掩于唇齒。
藍忘機心中驀然一痛,踉蹌著沖進寒室,藍曦臣已經(jīng)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甚至眼中的光芒都開始消逝,見他沖進來,忽然又亮得驚人。
藍忘機沖到床邊,藍曦臣微微張口吐出兩個氣音,極輕,才出唇齒便散了,藍忘機沒聽清,卻看清了他的口型。
那兩個字是在喚他,不是忘機,是阿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