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上的花紋硌得他掌心生疼,可再疼也比不過心里的萬分之一,劍刃出鞘,閃著寒光,藍忘機只看了一眼,半點猶豫也沒地將劍尖調(diào)轉(zhuǎn)向自己的心臟,然后一點一點地靠近,直到劍尖刺破衣衫抵上尚未愈合的傷,一絲血腥氣彌散開來,再不得寸進。
藍渙——藍曦臣藍忘機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伴隨著這聲怒斥,避塵被大力一扯,哐啷一聲砸在地上,光芒散盡,一個著白衣的男子在里面顯露出來。
那男子身形頎長,素衣烏發(fā),頭戴抹額,若非是神色服飾有差,正面對面站著的兩人竟像是照鏡子一般。
其實這樣說也不全對,新出現(xiàn)的白衣男子比另一位面部輪廓要柔和兩分,瞳孔也是溫和的琥珀色,而非是疏離的琉璃色。
可如今本該溫和的琥珀里盛著慍怒與后怕,本該疏離的琉璃里映著驚痛與懷念。
藍忘機克制住上前將人擁入懷中的沖動,恨聲道。
藍湛——藍忘機你都不要我了,還管我要不要命嗎?
那男子正是藍曦臣,面對藍忘機仿佛泣血一般的控訴,藍曦臣根本無從反駁,一下子失了力氣。
從那一日藍忘機用心頭血和靈力讓白玉簪強行化形開始,他就知道他早先所做的一切安排約莫是都用不上了,只是一來他現(xiàn)在還不能支撐保持人形太久,二來也是沒想好該已怎樣的姿態(tài)來面對藍忘機,所以才遲遲沒有回應(yīng)問靈。
可他沒想到藍忘機如此心急,以至于絲毫不顧惜自己,竟然沒恢復(fù)好就又準備再施以秘術(shù),只能匆匆出來阻止。
藍曦臣控制不住小小退了一步,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藏在身后的手握到微微泛白,幾乎連站立都不穩(wěn)了。
是了,他其實早就沒有了訓(xùn)誡藍忘機的立場和資格。
藍渙——藍曦臣你是……恨我嗎?
藍湛——藍忘機恨?
藍忘機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頭一次在藍曦臣面前發(fā)出了這種類似嘲諷一樣的語氣。
藍湛——藍忘機一個在兄長臨去之前都還需要被溫柔安撫的我,有資格去恨嗎?
藍湛——藍忘機你既然早已經(jīng)決定了拋棄我,又何必那樣一副作態(tài)?
藍曦臣不知道。
他只是選擇在一個看似合理的時間以世人以為正常的理由離開,本來不必再見任何人的,他也不想。
他這一生,雖然只有短短三十八載,但已經(jīng)太累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不想傷害藍忘機,他知道他去了之后藍忘機會為之傷懷悲慟,所以盡量表現(xiàn)得平靜坦然。
他希望的是隨著他的死亡,某些真相被掩埋,錯誤被抹去。
只是如今看來,是造就了一個新的錯誤。
藍渙——藍曦臣……對不起。
藍湛——藍忘機對不起?你就沒什么旁的想與我說的嗎?
說什么呢?說他不曾想過會是如此,還是說希望藍忘機能放下執(zhí)念、忘記他,然后好好地生活?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怎么能強求藍忘機?
若是他能做到,便不必自困二十多年,若是藍忘機能做到,便不會有現(xiàn)下的情況。
于是藍曦臣只是沉默不語。
藍渙——藍曦臣對不起。
藍湛——藍忘機誰要聽你說對不起!
藍湛——藍忘機快說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