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慕子鳶,我有一個大名鼎鼎的表妹――妙玉仙子青木媛,還有一個威震四方的未婚夫――三識神君楊一嘆,慕家專修符錄以及醫(yī)術,我也算是個天才吧,畢竟當時也看到了一些東西。
一開始我并不知道面具原來離我這么近,只是覺得很奇怪,一嘆他好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突然連續(xù)幾天的失蹤,阿媛也是,姑母時常抱怨她整日不著家。
后來面具的畫像傳回道盟,幾位世家前輩心照不宣,心里想的大概是年少輕狂就隨他們去吧。
我盯著三識神君的畫像,不由地感嘆著,一嘆終于不是一個人了。也不曾多問過他有關面具的事兒,可他似乎一直想要坦白。
大概在那之后不久,面具里的風雷雙翼――姬無忌不知怎么就重傷難治,阿媛束手無策,便帶著他們來找我,我見那傷很重應該是聞家的九天化普驚雷所致。
他需要靜養(yǎng),這話是對他們的老大王權霸業(yè)說的,卻是看著一嘆說的。
那傷很難治,阿媛在里間為我打下手,期間從她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經過:聞家公子挑釁一嘆,卻在爭斗中轉而向姬無忌發(fā)動雷法,致其重傷。
到了晚間才處理好傷口,阿媛在里間照顧他,我則是出了里間,就見一嘆站在廊下的桂花樹下,因著我平時喜歡獨自研究符錄,所以父親特意為我準備一間獨立的院落,廊下種了許多的花草,方便制藥醫(yī)病,秋日晚風輕輕吹過,送來縷縷花香。
他站在桂花樹下,對著我微微一笑,花也溫柔人也溫柔,我告訴他,姬無忌沒事,別擔心。他點頭,我相信你。那時一片歲月靜好。
就在那天晩上,他告訴我,他就是三識神君。我說,我知道,除了你也沒有別人配得上這個稱號。他愣了好久,才道:有你真好,子鳶。
不是有我真好,而是有你才好,一嘆。
從那次以后,他們受了傷都會來找我醫(yī)治,本來安靜的小院也熱鬧起來,我時常跟阿媛開玩笑說,我都快成面具的編外人員了。
沒過多久,我真的入了面具,那天大哥問我想不想跟他們一起揭開世界的面具,我看著一嘆,他一臉的溫柔。當然愿意,我是這樣回答的。四弟立即拿出了很多的面具,正當我仔細挑選時,一嘆從后面探出手,手里拿著一只半面狐貍的面具。
我從小喜歡狐貍,養(yǎng)過好幾只小白狐,因此被肖家人說是狐族的內奸,每每那時一嘆都會幫我教訓他們。
帶上面具,我就是妙手醫(yī)仙――慕子鳶。
我們一起四方闖蕩,揚名天下,沒過幾年,楊家爺爺就親自上門提親了,一嘆也在,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定親之后,按照道盟規(guī)定――須得三月不可相見,所以我沒能和他們一起去到圈外,小醉阿媛她們還為此抱怨不已。
臨行前,我們一起去楊雁姑姑家,他們在天未亮的時候就離開了,走之前,一嘆將他多年配帶的玉佩交給我,并許諾十里紅妝娶我回家。
可那卻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確切地說是活著的他。
他們離開的時候是春三月,生機盎然,大哥說這是個好兆頭。小醉和阿媛還調侃我說,等到成親那天,一定要鬧鬧洞房。
春去秋來,我想他們也該回來,看著房間里掛著的嫁衣,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我穿著它嫁給一嘆的場景了。
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我感受不到他們身上的符的存在了,那符經我之手,除非攜帶者身死,不然我不會感受不到。
我想可能是丟了吧,他們都那么優(yōu)秀,一定不會有事的。
幾天后,他們回來了,可回來的只有一個失了劍心的劍客和一個終身殘疾的煉器師。
曾幾何時意氣風發(fā)的王權霸業(yè),如今成了一個邋遢消沉的醉漢,好像這世間的萬語千言,他只會說對不起。而一向跳脫活躍的李家二公子,如今鐘日閉門不出,一時之間,整個道盟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為了知道他們發(fā)生了什么,我用了召喚符來連動他們身上攜帶的傳送符,強行將他們帶回道盟。
看到尸體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圈外并不是天堂:
三哥的葫蘆碎成了兩半,斬斷雙腳的是王權劍意!將右手擰成麻花的牧家功法!阿媛的胸口有一個大洞,她臉上滿是血,眼睛至死都沒有閉上,滿眼的難以置信。身邊是破碎的玉如意。
無忌是被聞家九天化普驚雷劈死的,可動手的只能是一嘆!小牧跪在地上,頭不知所蹤,張正是被紫霄天雷劈死的,小醉的脖子已經斬下一半,齊腰以下斷成兩邊,也是王權劍意所為。
還有去濁背上的石刃,是七岳!而七岳則是被殺氣強勁的黑劍削成兩半。
一嘆!一嘆的身體是完整的,卻獨獨少了天眼,手上雙指沾著鮮血,是他自己挖的天眼?。?/p>
曾經的同伴竟是死在彼此的絕技之下,難怪大哥會……
子鳶,聞言抬起頭看著手提酒壺的大哥,他忽地跪在地上,不停地說著不該去圈外的話。年少輕狂不是錯啊,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陪他待到天明。
天亮了,大哥走了,留下一只帶血的香囊,是我送給一嘆的。里面是荼蘼花,可入藥,微甜。
如今卻是應了古話:花開荼靡,終究是殤。
此時已經是十月了,各家都已經安排好了葬禮,對外宣稱是忽染惡疾,不治而亡。
我看昏沉的天空,心想:道盟怕是要變天了。
同月,東方老家主病故,大弟子金人鳳強娶東方淮竹,那一天,大哥突然來了,他希望我可以幫他帶走東方小姐。
在金人鳳打出滅妖神火的那一刻,我看向東方淮竹,她一臉的怨恨,我明白了這東方神血的來歷。
最終,以納妾而非娶妻之名帶走了東方淮竹,臨走前金人鳳看我的眼神竟有一絲志在必得。
大哥的心上人終能廝守,我想一嘆要是在的話,一定會很高興吧。
可不久之后,金人鳳一場大火燒了慕家近半數的地界,逼的父親只能同意他強娶我的要求。
東方淮竹勸我離開道盟,大哥勸我離開,去濁也如是,可是我走不了,而且我要讓金人鳳后悔娶我。
那天,東方家高朋滿座,我一襲紅衣,鳳冠霞帔,如果對面的人是一嘆就好了。
那天大雪紛飛,忽然想起了一句話:兩處若得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一嘆,等我。拔出了金人鳳侍從的佩劍,旋身在脖子上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濺在白雪上,濺在臉上,朝著身后三千長階倒去。
記得我對淮竹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在我心里,何止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