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升微微抬起眼來偷偷覷了沉霧一眼，見她昳麗明艷的臉龐暗自出神了會，等到左胳膊傳來痛意時，條件反射地叫出了聲，當(dāng)下堂里的幾人目光都朝他看了過來。

沉霧默不作聲地朝他投去冰涼一眼，陶升狼狽地躲開眼，只覺得右臂上已經(jīng)包扎過的劍傷隱隱作痛。

陶行之咬牙切齒，額上青筋若隱若現(xiàn)，他又暗暗平復(fù)了下情緒，抓起身旁的陶升站起來嚴聲道：“陶升，還不快給云姑娘致歉？”

沉霧沒有避開，坦然地看著陶行之，斂下眉眼道：“昨日，陶公子已經(jīng)賠過禮了?！?/p>

沉霧意味不明，幾人卻都了然，她意指昨日陶升被星野劃傷的右臂。此番做派處之綽然，從容不迫，既詮釋了自己的大氣寬容，又在陶升面前暗暗警告了一下。

陶行之干笑幾聲，又端正了面容，肅聲道：“昨日是昨日的事情，只能算是給這個不成器的一個教訓(xùn)，”他憤恨地瞪了悻悻的陶升一眼，又抬頭對曲司馬說，“今日上門賠禮道歉也是昨日的決定，教子無方，是老夫之過?！?/p>

他側(cè)過身，對沉霧拱著手，“還望云姑娘見諒?！?/p>

沉霧側(cè)開身子避讓，她著實當(dāng)不起陶行之的這一禮，即使是他有教導(dǎo)失誤的過錯。

“陶刺史，別這樣，此事的過錯由陶公子來擔(dān)，您這樣則安和沉霧都擔(dān)待不起?！碧沾淌芬娝绱诵惺?，心里的氣和沉霧一樣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再者，陶刺史年紀比他大了一輪不止，實在當(dāng)不起他這一禮，只勸著人坐回座位上。

陶行之佝僂著身子，恨聲催促陶升給沉霧道歉。

陶升在陶行之的威嚇之下，心一橫，低聲道：“云姑娘，昨日是在下無禮了，十分抱歉?！?/p>

他聲如蚊蠅，沉霧和她身旁的曲清容是聽清楚了，林氏和易來夢在另一旁卻是聽不清的，陶行之也聽不大清，只叫他大聲些。

陶升被催促著，腰彎得更下去了，這才發(fā)出整個屋內(nèi)能聽到的聲音來，“云姑娘，昨日的事情，陶升十分抱歉！”

若不仔細聽，倒是聽不出來他話里的顫音和不甘，還真當(dāng)他是真心悔過了。

只是今日是陶刺史提著人過來賠罪的，如若還抓著不放，顯得是沉霧過于得理不饒人。

沉霧淡笑著頷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望陶公子往后能改過自新，善待他人?！?/p>

陶升全程頭都沒怎么抬，聽到沉霧說的話，只訥訥應(yīng)了，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

但堂里幾位長輩還有沉霧已經(jīng)不在乎了，陶行之愿意降尊紆貴上門來，揚州城已經(jīng)有許多人知情了，如若沒有讓他好好走出曲府，城內(nèi)的議論聲傳到長安建安帝的耳朵里去，事情就不好了。

陶行之又留下了一些賠禮給沉霧，幾盤白銀，還有布匹釵環(huán)數(shù)件，白銀另算，這布匹釵環(huán)都是近年來江南大戶人家的姑娘流行的款式，想必是陶行之差他夫人連夜置辦的。

林氏、易來夢和沉霧三人是在用過午膳后沒多久離的曲府，他們一行人要回明河山莊去了。

置辦東西這事就交給寶珠來辦，寶珠向來是個細心的，算著去年的份例辦就好了，倒也省了林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