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時候,那會兒的北京街頭已經(jīng)有兩三輛轎車停在街頭上,只是還是單調(diào)樸素的衣物,還沒有如今繁多的花樣款式。
冬天夜里的雪正片片飄著,堆積在門前跟階梯同高了,這會兒都凌晨了,廣德樓里悉悉索索走出零星幾個人,身上裹著嚴(yán)實的棉衣,臉都是紅彤彤的。
其中一個臉圓眼眸精神的,留著光頭的人縮著脖子。
郭德綱這大冬的天兒,還是砸吧著窩里躺舒坦。
旁邊的人笑了
“剛表演最高興的不肯走的是誰?”
郭德綱笑了一聲,抬腳要走,忽然聽見一細(xì)小的聲音。
初來還以為是他聽錯了,他凝神了聽取,那聲音細(xì)小,跟小麻雀聲兒似的。
也得他常聽音,順著聲音走了過去,在階梯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還在襁褓的孩子??瓷先ヒ簿蜐M月。
裹著的布料都堆積了雪,小孩的身體都凍得醬紫,不知為何時不時發(fā)出了小麻雀兒一樣的聲音。
“唉?這怎么有個孩子?”
跟著他旁邊的人驚奇,郭德綱把孩子抱了起來,小孩布料里啥也沒有,只有脖子上套著一個小金鎖,背后刻著于字。
“德剛啊,這孩子送往警察局去?”
郭德綱左右瞧了一眼,懷里的孩子感覺到溫暖,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都是濡濕的,黑溜溜的,干凈得就像磨平的黑曜石。她抓著郭德綱的手指,明明手凍得青紫,還是牢牢抓住,然后開口
于啾啾啾~
“哈哈哈,這小孩看上去滿月吧。都會發(fā)聲了?!?/p>
郭德綱先報案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父母。
朋友點點頭,逗了逗小孩,小孩眨巴眼,不哭鬧偶爾啾一聲,可愛極了。
小孩其實是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她原本的名字叫于梅,揚州一個戲班子的角兒,她母親是青樓里的姑娘,無父。
戰(zhàn)亂樓遭了殃。就帶著她四處逃亡遇見了戲班子,為了糊口飯吃,三歲讓她拜師,一直練著戲曲。
她的一生都在臺子上,唱了很多,有先人作的,也有戲班子自編的本兒。在揚州唱出了名,一輩子算是安安穩(wěn)穩(wěn)填飽肚子活了下來。
她前腳剛在戲班子里閉上了眼,再睜眼就是雪花翩飛,面前的陌生男子剃光了頭發(fā)。
她想問問對方今夕是何年,此處又是哪里,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變成了小孩子,讓她錯愕出聲。
結(jié)果是一句“啾”
男子將她帶回了家,是一處全然陌生的屋子,她開口一句又是啾。
男子笑著摸摸她腦袋,掀開了布料看是女孩。
郭德綱是個姑娘!真好!餓了?可這也沒你啥吃的。
于梅一輩子沒啥要求,只有三樣不得,餓不得,罵不得,打斷她聽曲兒不得。
郭德綱一說,于梅眼睛淚花里面就出來,上輩子是哭了沒用,這輩子反正是小孩子,打不得,于梅干脆哭個痛快。
這一哭可把郭德綱看樂呵了,他一邊抱著人去找奶瓶,嘴里說著
郭德綱…嘶,你這小孩還聽得懂話,比我家那小崽子強(qiáng)。
于啾啾嗚嗚嗚嗚哇…
郭德綱哭得還挺有勁兒
于啾啾嗚嗚嗚嗚!嗚哇…
郭德綱嘶,姑娘,過高了哈!降點!唉!真棒!
還是沒有吃的,于梅發(fā)力
于啾啾嗚哇??!
郭德綱哎!姑奶奶你這勁兒有點大了,降點,乖!把調(diào)子降下來,再平緩一點。馬上!
郭德綱終于把奶瓶給摸索到了,還好還有個保溫的奶瓶,熟練塞于梅嘴里。
于梅被塞入了奇奇怪怪的東西,一吮吸,就有奶味涌入,她覺得一陣新奇,接著吸。郭德綱摸摸于梅光滑的腦袋
郭德綱你這姑娘這么聰明,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想的大冬天丟那地方。
郭德綱說著,眼里露出無奈的神色。
于梅嫩小的手抱著奶瓶,好奇地看著這個男子,順著看了過去,搖籃里看著跟大小差不多的孩子,正姿勢豪邁地呼呼大睡。
他自己也有孩子,自己大約是要被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