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2
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半，家一片漆黑，空無一人。鄭明心進門隨手開了燈，蹲下?lián)Q鞋。
還是在學(xué)校里好，起碼有人會和他說說話。就這么想著，林陽的臉一下子出現(xiàn)在腦子里，上課的時候他的背影，問自己加微信的時候偷偷摸摸傳小紙條的樣子，認認真真訂正答案的樣子……
等等，為什么會想起他？
鄭明心意識過來，一臉不可置信，換鞋的動作都停了停。
但……那又有什么，就是今天突然和自己說了幾句話罷了，這又有什么？
回到房間，書包一放，鄭明心在房間里來回轉(zhuǎn)悠了一會，又走到陽臺上透過玻璃窗看看外邊的車來人往。
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做。
就這么看著發(fā)了一會呆猛然想起還沒給林陽分析錯題，拉開椅子坐到書桌前。
房間里燈亮的刺眼，鄭明心著急忙慌打開書包抽出林陽的試卷，拿起筆一邊看一邊在筆記本上寫東西。
“我大概寫了一下你容易出錯的地方，你看看，”鄭明心覺得話有點少，又加了一句，“如果有不合適的跟我說?！卑聪铝税l(fā)送鍵。
還沒等鄭明心退出對話框，林陽這兩個字下邊出現(xiàn)了“正在輸入”。
那就不退出去了。
“好的我先看看，辛苦學(xué)委了~”
鄭明心越看“~”符號越看越不對勁，話也沒回，直接就往衛(wèi)生間去了。
洗漱回來手機上顯示了林陽的幾條消息。
“哇，你分析的好細，我都不知道我經(jīng)常犯這樣的錯誤。
“真的太感謝了！但是我有一個問題……
“我應(yīng)該怎么開始啊……就是不是很會學(xué)英語，老班每次逮到我就說我，搞得我很悲傷嗚嗚嗚。
“啊你還在嗎，是休息了嗎？”
過了兩分鐘之后又發(fā)來一條消息：“晚安?！?/p>
鄭明心一時間說不上話來，看了一下時間，沒到十一點半，距離林陽發(fā)最后一條消息已經(jīng)過去了十分鐘。
鄭明心腦子里閃過兩個選擇，一是就當自己睡著了沒看見消息，等明天去學(xué)校再說；二是現(xiàn)在就回。
換做是平時鄭明心毫不猶豫會選擇第一種，現(xiàn)在……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了第一種。
鄭明心盯著那幾句話看了很久，直到手機自動熄屏，才回過神來，把手機放的遠遠的，做其他的作業(yè)。
和之前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一樣，自己一個人在家里做作業(yè)，做到幾點也沒有人知道。午飯和晚飯都在學(xué)校食堂解決或者出去學(xué)校外邊買一點吃的，家里沒人做飯，父母工作很忙，偶爾回來能遇見他們，但也只能看見他們疲憊的樣子。
“明心，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某天下了晚自習(xí)回到家，遇上剛回家的母親，母親靠了過來語氣盡顯無奈，“沒能好好陪你……不是稱職的父母?！?/p>
“沒事……知道你們忙，好好做你們的事，不用擔心我?！?/p>
母親哽了哽，想說什么始終沒有說出來，只是抬手想摸摸鄭明心的頭，恍然發(fā)現(xiàn)鄭明心已經(jīng)比她高出一個頭了，摸他的頭還得踮腳。母親眼眶紅了紅，讓鄭明心快去休息，自己躲進了廚房。
看了看廚房顫抖的肩膀，鄭明心鼻頭一酸，沒吭聲，靜靜地回到房間。
逢年過節(jié)有很多親戚朋友走動，來家里的時候總是要夸一夸鄭明心。鄭明心的父母也是一臉的驕傲，總說孩子省心，他們太忙了總是怕耽誤孩子學(xué)習(xí)，沒想到孩子成績也還過得去。
估計是太久沒有人陪他說那么多話了，所以和林陽偶然的聊天就讓自己記掛這么久。
*
收到鄭明心的信息林陽正在宿舍和同學(xué)一起打游戲，看到鄭明心的消息差點槍打錯方向，趕緊從游戲里退出來。
但是學(xué)委一直沒回消息，林陽納悶，不是說一點之前都可以嗎？怎么還沒到十一點半就沒信了？是因為今天太累了，所以倒頭就睡？
算了，明天去問問他。平時學(xué)到一點才睡覺，原來學(xué)霸都是這么來的啊。
“晚安?！绷株柊l(fā)了消息，把手機丟到一邊，認認真真地改鄭明心給他分析的錯題。
改著改著又覺得很煩，怎么什么也做不好。拿出來老班今天剛弄出來習(xí)題冊打算做一做，噼里啪啦寫完了答案，覺得自己很不錯。美美的睡去了。
夢里突然夢到那天被鄭明心看見自己壁咚隔壁班的女生，其實自己當時不過就是下樓梯沒踩穩(wěn)用手撐了撐墻壁，碰巧那個女生又剛好在前面停了下來想和自己說話。不巧回頭看到鄭明心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著自己，嘴里發(fā)出不屑的聲音，質(zhì)問他：“林陽，這就是你學(xué)英語的態(tài)度？”
林陽一下子就從夢里驚醒了，直起身心跳跳的飛快。
不是吧，不是吧，難道是老班天天盯著自己學(xué)英語都魔怔了？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五點四十，再睡是不可能了，環(huán)視了一周，其他人還睡得死死的。
林陽躡手躡腳起床疊好被子去洗漱，回來攤開了昨天沒做的物化生的作業(yè)。
沒到半小時，作業(yè)就都寫完了。收了筆，往桌邊瞥了一眼，瞥到昨天鄭明心給他歸納的問題，他自己認認真真地抄寫了一遍夾在物理課本里邊。
“我靠？你起這么早？”李浩乾關(guān)了鬧鈴，揉了眼看書桌前坐了一個人沒給自己嚇死。
“嗯，做噩夢了。”
“你不會是……大早上的來反應(yīng)了？”司希楠一咕嚕從床上直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事兒，兄弟，多大點事，這些都很正常的，我們理解?！?/p>
“去你的，把你腦子里的東西洗一洗。滾?！绷株柺帐傲艘幌聲蛄寺曊泻簦骸跋茸吡?，你們要吃什么早飯我給你們帶?！?/p>
“絕了絕了，難得咱班長早起一次，還給咱帶吃的，什么時候享受過這種待遇??？”李浩乾刷著牙都忍不住回頭過來含糊不清地損一句。
林陽嘖了一聲，開了宿舍門：“我走了，要吃啥微信發(fā)我?！?/p>
早起當然有早起的好處，食堂人沒那么多，不用著急和其他人搶吃的。給宿舍那三個人買好了吃的，正要給他們回個信，一眼看到了和鄭明心的聊天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林陽點開了對話框，一只手拎著三份早餐，一只手打字：“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在食堂，給你帶?！?/p>
好巧不巧，鄭明心昨晚失眠了，迷迷糊糊睡著，今早一睜眼居然多睡了二十分鐘，路上買早飯的時間都沒有了，抓起書包就跑。
半路感覺自己口袋振動了一下，打開手機看見是林陽發(fā)過來的消息。
猶豫了幾秒，迅速打字：“叉燒包”
林陽很快回了一個OK的表情。
突然間，鄭明心覺得好像起晚了也沒那么要緊。
匆匆趕到學(xué)校，進了教室林陽已經(jīng)坐好，和前桌的女生一人一句聊的正歡，嘴都要笑裂。
“嗷，你來了，吃的放你桌洞里了，應(yīng)該還沒涼吧?！绷株柼痤^用手指了指鄭明心的桌洞。
“謝了?！编嵜餍陌褧巫由弦环牛瑥淖蓝蠢锾统隽瞬鏌?，還有一點溫溫的，不涼。
“學(xué)委，你昨天是睡得很早嗎？”
“……沒”鄭明心居然說不出來一句“嗯”
“那你為什么不回我信息？”林陽疑惑死了，那既然沒睡著，那又為什么不回消息？是覺得自己很煩，還是覺得沒有必要？
鄭明心咳了兩聲，被包子噎到，林陽趕緊拿著杯子遞給鄭明心。
大口喝了水，鄭明心緩了過來，看著林陽疑惑的樣子，慢慢開口：“想著今天和你面對面說會比較好……”
“那倒確實是……但是你不回我，這樣顯得我很尷尬啊。”
“……好的，下次我會的?！?/p>
“哈？林陽你怎么和學(xué)委這么熟了。看你帶了四份早飯，還想說你是不是多出來的一份是給女朋友帶的，還想說你什么時候有的女朋友，”司希楠隔著老遠喊了一聲，眼神落到鄭明心身上，又換了語氣“……原來是學(xué)委啊?！?/p>
“女朋友個錘子，人學(xué)委教我英語那我不得給人家多做點事啊，看你腦子里想啥呢，呸。”
不說還好，越說鄭明心眉毛能揪到一塊去，咬著包子都看的出來很用力。
低下眼看見桌上的水杯，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吃包子噎得夠嗆，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林陽遞過來的杯子是林陽自己的。
一時間更無地自容了。
林陽估計鄭明心是不喜歡他們這種無厘頭的玩笑話，甩給司希楠一個眼神讓他閉嘴。
“那學(xué)委什么時候給我安排一下？”林陽又湊了頭過來。
“嗯……等我吃完……我給你弄一個任務(wù)表，你每天都跟我報備……”鄭明心抬眼看了一眼林陽，對上了林陽的眼神之后迅速躲開，“不會的就問我?！?/p>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林陽的回復(fù)，鄭明心又抬頭看了一眼林陽，發(fā)現(xiàn)林陽還是看著自己，不由得耳尖紅了紅，咳了一聲。
“好，辛苦學(xué)委了，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說，我盡量滿足?！闭f完又習(xí)慣性地嘿嘿一笑，轉(zhuǎn)過身去了。
夏日清晨的陽光暖暖的，一點點冒出來，光線透過窗戶打進教室里。
晨讀的學(xué)生都舉著書認認真真的背誦，鄭明心恍然抬頭，只見陽光灑在林陽的身上，給他整個人都鑲了一層金邊，發(fā)絲透著光芒，顯得整個人很溫柔。
鄭明心愣了愣，就這么直直的看著林陽的背影，忽然在想，以后他會和誰走完今后的每一個日出日落，會很幸福嗎，應(yīng)該會的吧。
他那么快樂的一個人，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每天應(yīng)該都和他一樣笑嘻嘻的。
*
中午放學(xué)，林陽背著書包轉(zhuǎn)過了身：“學(xué)委，一起去吃飯吧?！?/p>
“??？”
“快快快，等會食堂就被高一的小崽子占滿了！”林陽二話不說，迅速給鄭明心收好了書包，推著鄭明心就往外跑。
雖然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看著他們都在拼命跑，鄭明心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們一起跑了起來。
沖到食堂，里邊已經(jīng)排起了長長的隊，鄭明心跟在司希楠后邊?！澳銈兣抨牐胰フ易?。”說完林陽就從人群中竄了過去，輕車熟路。
“他最近有點奇怪?！彼鞠ｉ獋?cè)過身對著鄭明心說了一句?？脆嵜餍囊荒樸碌臉幼?，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從來沒見他對英語這么上心過，今早莫名其妙的起的很早，我早上睜眼一看，嚇得半死，他居然在做作業(yè)。還以為他早上來情況了?！?/p>
“……”鄭明心沉默了一會，“可能他真的想好好學(xué)英語……吧，畢竟老班盯他那么緊?！?/p>
“不知道，可能是吧?！?/p>
所以說，和他最近相處的林陽是別人眼中奇奇怪怪的林陽。真正的林陽，應(yīng)該是懶得學(xué)英語的，睡覺到很晚的，不會給別人帶早飯的，不會和自己的接近的……這樣的林陽才是真正的林陽。
想的出神，耳邊傳過來一個聲音：“找到了，在西邊的角落，你們不知道，那個座位差點就被別人搶走了，幸好我眼疾手快……嗯？學(xué)委，想什么呢？”
抬起頭，看見林陽叉著腰，校服外套扎在腰上，額頭上密密地布著一點汗。
“在想怎么給你提高英語成績?！?/p>
“咦，”司希楠錘了一下林陽的手臂，“看，人家這就是態(tài)度。對人家好點。”
林陽扭頭看了一眼鄭明心，可能是因為天氣熱，鄭明心時不時地耳朵紅。
“要你說，事兒多。”林陽回了一拳。
食堂人多人也雜，和林陽打招呼的人十分鐘內(nèi)已經(jīng)不下十個了，女生男生都有，林陽還能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不得不佩服一下林陽認人的能力。
跟著林陽一伙人吃完了飯，林陽端著自己的餐盤，伸手就過來拿鄭明心的。
“你干嘛？”李浩乾問。
“學(xué)委不是得回家嗎，我把餐盤給他送過去，他直接回家就好了?！绷株柲闷疣嵜餍牟捅P疊到自己的餐盤上。
李浩乾不服：“靠？你怎么不對我這么好？”林陽卻不耐煩：“去去去，一邊的。你要是像學(xué)委一樣幫我學(xué)英語，我也能好吃好喝給你供著?！绷株柼Я颂掳?，示意鄭明心先走。
“謝謝。”
可，一句謝謝好像并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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