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飯對裴玥來說僅僅是果腹而已,幾日來都沒什么精神,除了吃就是躺在床上發(fā)呆。直到……
“不如小僧陪著施主在寺中走走,散一散心?”慧辰今日辭了功課,下午沒有出門。
裴玥耳朵一動,立刻坐起來,隔著門口問:“能去哪里?”
“后山,倒是一處僻靜的地方?!?/p>
“走!”
但是烈日驕陽,很快就曬得裴玥走不動路?!拔也恍辛?,太熱了!”
“后山就涼快多了?!被鄢教匾鈳Я税哑焉冉o她扇風,語氣依舊平淡。
“還有多遠?”
“就快了?!?/p>
“你唬我!之前就說就快了。走了快半個鐘頭了,還沒到!”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被鄢胶粢宦暦鹛枺瑢⑸茸訐踉谂岖h頭上遮著陽光。
“走吧走吧。”裴玥沒多少耐性,奪過扇子自己扇風,又突然問,“師父,你就不熱嗎?”
“心中不熱?!?/p>
慧辰?jīng)]有回頭,在前面帶路,錯過了裴玥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約莫又磨磨蹭蹭地走了十分鐘,他們翻過一個小山丘,不等走下半山腰,立刻就涼快下來。
“這里是……你們后山可真是塊天然寶地。”裴玥的疲憊一掃而空,她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仿佛每個毛孔都張開,貪婪地呼吸著不似在夏日的涼爽空氣。
“裴施主看出這里有什么不同?”
“這可是修煉的好地方?!迸岖h跑了兩步,在小亭子的地方停下,“你們修這座亭子的一定是個行家,剛好修在炁陣的一個穴上?!?/p>
見慧辰依舊平淡,裴玥突然意識到自己講的是道家的理論,他聽不懂也是正常的,更何況只是個有點修為的凡人。
“我就選這里了?!迸岖h說著,一股旋風平地而起,卷走了地上的塵土,地面干凈平整,只露出原色的石磚。
不等慧辰說些什么,她就盤膝而坐,閉目入定。
慧辰嘴角微微勾起,坐在八角亭的坐凳上,手持佛珠,闔眸默誦經(jīng)文。
不知不覺,日落西山,只在山尖留下一抹余暉?;鄢奖犻_眼睛,看了眼仍在打坐的女孩,快步走下山去。
天黑的很快,不過半個鐘頭,夜幕就已經(jīng)落下。
裴玥睜眼只見天黑,不見慧辰。身邊還多了一道結界,心下一跳,她小聲喚了一聲:“師父?”不聞回應,她克制著聲音喊道:“慧辰!你在哪里?”
“裴施主不要著急,小僧在?!鄙较碌穆曇粢琅f沉穩(wěn),裴玥猛地回身,看到他正提著食盒趕來,心跳稍稍平緩下來。
“這結界是怎么回事?”
“小僧下山取吃食,怕有危險,所以落下這道結界保護施主不受侵擾?!被鄢秸f著打開食盒,端出一碗噴香的雞腿。
“有肉!”裴玥端著飯碗往前湊了湊,狠狠聞著肉的香味,食指大動。
“今天有居士幫廚,特意給施主準備的?!?/p>
“謝謝!”話音不等落下,裴玥就張嘴咬了滿滿一大口的肉,含糊不清地說著,“太滿足了!”
“阿彌陀佛?!?/p>
“謝謝小雞?!彼坪踹€未饜足地舔舔嘴,但兩只雞腿都已經(jīng)下肚,實在是找不到什么葷腥了。
這一回,裴玥終于老老實實地吃下了青菜,毫不費力地光盤了。
……
回到院子里,裴玥看著慧辰洗碗,問道:“過午不食?這么嚴格嗎?”
“這也是一種修行?!?/p>
“你在寺中修行多久了?”
“八年。”
“本科學歷,再八年……你比我大一輪?”裴玥斜倚在門框上,突然被慧辰問了一句:“裴施主不去上學嗎?”
“你也知道社會現(xiàn)狀,一般我這種人高中畢業(yè)就去局里工作了。”裴玥倒是答的痛快,“話說,你是來翔龍寺之前就有修為,還是這八年來的成果?”
“施主指什么?”
“你的結界術,這種屏障類的術法可不是一般人就能領悟的?!?/p>
“那是在來之前。”
慧辰不再多說,裴玥也不再多問,兩人沉默著。
就這樣一直持續(xù)到睡前,裴玥憋不住了,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扔給他,“幫我把衣服洗了唄?!?/p>
“這樣不合適。”慧辰抱著衣服,閉目定神。
“哎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下次我自己洗?!?/p>
聽她這么說,慧辰苦笑著端著盆來到院子里,看著晾衣繩上掛著的幾件衣服,又低頭忙起手上的活來。
裴玥的衣服都是青、白色的高級亞麻制品,洗著十分方便,到晾起來不過十幾分鐘。
“謝啦師父?!迸岖h打了個哈欠,回到榻上繼續(xù)盤膝吐納。
“阿彌陀佛。”
見女孩不再折騰,慧辰終于難得清靜地關燈躺下。
“明明結界術那么強,自己睡覺時卻那么脆弱,還一點不設防。怕不是到了瓶頸的時候?”裴玥心里想著,突然聽到玻璃窗上傳來噠噠的兩聲。
她冷哼一聲,隨手一揮,那外面的黑色虛影就消失不見了,“道行沒多高,不自量力。”
走出門外,看向大佛所在的方向,她幽幽嘆了口氣:“佛法衰微,如今尋常妖邪都能進出寺廟了。也不知道道觀那邊什么情況,怕不是比這里更糟糕?翔龍寺好歹還是個大寺呢?!?/p>
不管那么多,她回頭看了眼慧辰所在的屋子,咬破手指在窗外畫了個符。又喃喃嘟噥著:“在佛家用道家鎮(zhèn)邪咒,我也是很可以。不知道為什么不送我去道觀,難道是怕我被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