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音剛想問是誰,便聽到對方的聲音:“皇后娘娘,兒茶,你們別來無恙?”
沒想到竟是蓯蓉!
松音冷笑一聲,“說吧,要什么?”
兒茶不解地看向松音,又看向蓯蓉,正打算求情,卻被松音快了一步攔住道:“求什么?她若真的想致我們兩于死地,早就暗中將證據(jù)送到皇上手中,何必來找我們?!”
蓯蓉一笑,“娘娘說的是什么笑話呢。妹妹現(xiàn)身于這個石洞之中,便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你們二人。難道皇后娘娘不曾想過,除了有求于你們,還有另一種可能嗎?”
將她們二人都置于死地!
松音與兒茶同時想到般對視一眼,又皆同時將視線放回蓯蓉的身上。
兩人都不敢多言一句,蓯蓉見此開口道:“你們二人何必惺惺作態(tài)?我來此目的,便是要讓你們兩人自己決定,是要讓誰頂罪?!?/p>
松音和兒茶不可置信地看著蓯蓉,松音好歹是皇后,覺得自己的尊嚴(yán)被蓯蓉踐踏,怒聲道:“蓯蓉,你瘋了么!”
蓯蓉瞧著卻無所謂,冷言冷語道:“皇后娘娘大可試試,看妹妹我,是不是瘋了。話已至此,你們二人便商量吧,只不過快些,這么晚了,妹妹累得厲害?!?/p>
兒茶知道若是與皇后爭,勢必會成為代罪羔羊,只是她不甘心,便向蓯蓉道:“蓯蓉!你一手好打算!這挑撥離間!你以為我和娘娘都看不出來嗎!”
話雖是說給蓯蓉聽,可事實(shí)上卻是要告訴皇后,她和皇后才是一伙兒的。
兒茶冷靜下來后,將手伸向蓯蓉繼續(xù)道:“快將證據(jù)交出來,今日之事,我與皇后娘娘便大發(fā)慈悲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若你還想糾纏,可別怪我們二人合力,將你就地解決了!”
松音在一旁觀察兩人,兒茶的氣勢剛起了一點(diǎn),便被蓯蓉的笑聲給掩蓋了。
“呦,兒茶妹妹可真是個護(hù)主的人兒啊!可不知兒茶妹妹還否記得,是誰提攜你進(jìn)宮?是誰向皇上舉薦你?。?!
如今我沒了孩子,恩寵大如不前,就連你也欺負(fù)到我頭上來了?!你仔細(xì)想想,你與我還有些交情!求我,不是比皇后娘娘更有機(jī)會嗎!”
松音與兒茶對視一眼,兒茶眼中的猶豫全部消失,轉(zhuǎn)而急迫地對蓯蓉求饒:“姐姐!我爹是大人的得力助手,姐姐得寵不忘提攜兒茶,兒茶怎么會對姐姐說忘就忘?”
松音不屑一笑,兒茶瞧了她一眼,繼而轉(zhuǎn)過頭去慢慢往蓯蓉身旁走去。
而蓯蓉聽后得意一笑,“這還差不多。若還想著要對我下手,趁早打消這個念頭罷。我沒有安全回宮,自然有人替我送出證據(jù)。所以,皇后娘娘這是打算放棄了?”
松音十分沉穩(wěn),淡著笑看著兩人一唱一和。
蓯蓉向前走了一步,對松音道:“怎么?皇后娘娘可是覺得就算自己背鍋,后位也不會動搖半分?”
松音慢步走到了蓯蓉身側(cè),低聲道:“妹妹何必著急?本宮手中倒有一張王牌,想必妹妹會喜歡?!?/p>
“皇后娘娘說什么笑話,拖延時間嗎?”
“孩子。難道妹妹不想知道,你的孩子是如何流掉的嗎?”
蓯蓉一時緊握雙拳,雙眸皆是恨意,“是你?”
松音淡笑搖頭。
“快說,到底是誰!否則我將那證據(jù)統(tǒng)統(tǒng)送到皇上那兒去,我父親在朝做官,皇后娘娘,你若再不抓緊些你的寶位,我坐上去也一樣可行!”
對于孩子為何小產(chǎn)的這個問題,已經(jīng)是蓯蓉的底線了。
松音輕瞥了眼兒茶,對蓯蓉道:“只是不知蓯蓉妹妹,會讓何人替罪?本宮可不想做個賠錢買賣?!?/p>
談及利益,蓯蓉輕笑,“可我擔(dān)心娘娘空手套白狼??!可別等兒茶替了罪,你便過河拆橋嘍!”
松音毫不擔(dān)心,“妹妹有的是辦法讓我與兒茶乖乖聽話?!?/p>
兒茶眼看著自己快要變成替罪羔羊,猛地?fù)湎蛩梢?,“你把我拖下水來,又要讓我替罪嗎!皇后娘娘好狠的心!你我現(xiàn)在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誰也別想獨(dú)活!”
松音嚇了一跳,被兒茶拽住了廣袖,整個人往一旁傾倒,好在蓯蓉及時拉了她一把。突然“啊”地一聲,狹窄石洞之中,兒茶摔倒撞了頭,一下暈死了過去。
松音瞧著兒茶冷哼了聲,蓯蓉踢了踢兒茶,見其完全沒了動靜后對松音道:“這下可以說了?”
松音將手伸在了蓯蓉面前:“想必證據(jù)都在你身上才是。本宮的那份,拿給本宮。”
蓯蓉打量了松音一眼道:“不愧為皇后。真是什么都瞞不住皇后的眼?!彪S后將有關(guān)尚陽宮特有標(biāo)致的帕子,都交還給了松音。
“后宮之中,連同宮女的帕子千千萬萬條。可本宮手中的帕子,卻獨(dú)有鳳印,每一條都記錄在案。這回,本宮大意了?!?/p>
松音將帕子收在籠袖內(nèi),繼而對著蓯蓉說了讓她滑胎的幕后之人:“是皇上。”
蓯蓉不可置信倒退著,一臉驚恐。
松音卻緩緩朝洞口走離,對蓯蓉道:“妹妹大可仔細(xì)回想,若非皇上授意,妹妹這樣周全的佑護(hù),一只蒼蠅都飛不進(jìn)的水賢宮,誰能對妹妹下得了手?”
蓯蓉垂眸細(xì)想,那段時間皇上正在南梅道狩獵,蓯蓉請示讓父親送來幾個信得過的丫鬟,將水賢宮的宮人都換得差不多了。
而她為保孩子,打算三個月前都不出宮。她是真的做到了,只是依舊撐不到三個月,孩子還是離她而去了。
真的是皇上嗎?
蓯蓉不敢相信。
蓯蓉蹲在了地上緊緊抱住雙膝,臉頰淚水痕跡滿滿,晉離可是她下半輩子仰仗的丈夫??!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兒茶輕咳了幾聲,蓯蓉轉(zhuǎn)過頭去時,兩人的視線撞到了一處。
兒茶半撐起身子,輕扶著額頭,茫然間見蓯蓉的紅眼,如猛獸般令人膽顫。
……
皇后今日的下午茶,被請到了長臨宮來用。不想不見蓯蓉,卻見到山奈和跪在眼前的兒茶。
晉離看著兒茶,證據(jù)被他搜查到,兒茶很快便招了,只見兒茶哭訴著:“皇上!臣妾鬼迷心竅,求皇上饒??!臣妾久居順于宮對面,每日受著悶氣無從傾訴,這才……這才做出這個荒唐事來。”
“這么說來,你才是最早知道木蝴蝶陷害山奈的人?為何不說?”晉離想著后宮如此之亂,每個人都恨不得踩著別人的尸體上位,見不著血的殺戮,比打仗更瘆人。
兒茶抽噎了下,頓住了哭聲,不敢仰頭,怯怯地抬眸對上晉離的眼,“臣妾……臣妾鬼迷心竅……”
坐在皇上身旁的松音道:“皇上剛登基不久,這一而再地傳出懲罰妃子的傳言,怕對皇上不利?!?/p>
晉離看了松音一眼,“皇后多慮了。這后宮乃朕的安身之所。今日能下藥假裝滑胎陷害她人,明日讓我蘭澤陷于多國圍困,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的話,晉離幾乎一字一字地說出來。
松音訕訕,看了眼兒茶讓她自求多福。
兒茶聽到晉離的話,又接受到了松音眼神中的意思,突然腿都軟了??闹^求饒道:“皇上!臣妾錯了!求皇上恕罪!”
“來人,傳朕旨意:兒茶貴人下藥一事罪不可赦,未免宮中妃子效尤,遂將兒茶降為浣衣局婢女?!?/p>
木蝴蝶害人不成只是降成了美人,可還一樣受著無人能及的恩寵,為什么兒茶就不行呢?兒茶破罐子破摔地從地上爬起,要撲向晉離問道:“為什么?!為什么木蝴蝶只是降為美人!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安慶!”晉離攔住兒茶,并不想讓她難堪,可兒茶卻使了勁兒要往他身上沖。晉離厭煩得很,便將兒茶拉開,兒茶摔在地上,又是一頓哭。
小安子帶了幾個人來,要將兒茶拉了下去。
兒茶還是不死心,爬著抓住晉離的龍靴。
兒茶搖著頭道:“皇上!這不公平!為什么?為什么!”
晉離喘了口氣,將兒茶踢到一旁,讓人宣木美人進(jìn)來。
小安子心里清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便將無關(guān)緊要之人都給退了。只是看到一旁似笑非笑的山奈,有些不敢直視。
當(dāng)大家眼中的木蝴蝶走到了晉離面前時,晉離將她拉到兒茶面前蹲下,摘下面紗給兒茶道:“看清楚了,真正的木蝴蝶,已經(jīng)死了。如此,你還覺得不公平嗎?只是,你要的公平給了你,該用什么代價,清楚嗎?”
兒茶驚愕中,眼角的最后一滴淚落了下來。
晉離給小安子使了個眼色,小安子便不再等了,將兒茶拖了出去。
松音松了口氣,兒茶怕是活不成了,那她,應(yīng)該也沒什么危險了。真是有些好奇呢,蓯蓉到底什么能耐,能讓兒茶乖乖聽話?
半夏被晉離拽起身子時面紗飄落在地,恰巧被山奈撿了起來。晉離放開半夏要回到松音身旁坐下時,卻看到松音的視線穿過了他看向身后之人。
晉離別過身來一看,也是一愣。
“辛苦了?!鄙侥蔚σ鈱⒚婕嗊f給了半夏。
半夏接過輕柔面紗,心中苦澀無比。眼前的女子一襲白紗似飄渺薄霧,迎風(fēng)拂起的栗色長發(fā)只用火紅飄帶隨意一攏,五官更顯得立體飽滿,特別是那微微上揚(yáng)的眼角下清澈無比的眼眸,讓人直挪不開眼來。
她的這聲“辛苦了”,到底是說自己匆忙趕來給兒茶一看,還是說自己替她應(yīng)付皇上?半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想必你便是半夏了?”山奈不知不覺中提了出來,自己也一怔。她明明可以遠(yuǎn)離,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畢竟,看松音的反應(yīng),像是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山奈認(rèn)識此人?”這不,山奈才提出,松音便證實(shí)了山奈的想法是真的。
“不過見其與我有緣才一聲問候,我并不認(rèn)識。”山奈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窗外的那株月桂上,臉上神情淡淡,情緒上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起伏的痕跡。
可誰能知道,她突然覺得有些心疼有些呼吸困難。山奈束手無策,又得掩飾心里頭的無助,一時間腦海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晉離瞟了半夏一眼,對松音淡漠道:“不過一個替身,無需介紹?!?/p>
半夏心頭一緊,那種無關(guān)緊要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對晉離的愛,卑微到碾為塵土里化而不見。見晉離若無其事地坐在了松音一旁,而松音卻一直打量著她,看得她不敢抬眸對上任何人的視線。
松音嘴角彎彎,卻緊咬著牙根,晉離這樣平淡的回答,讓她實(shí)在不開心。難怪早前聽宮人們的傳言,說木蝴蝶變得跟山奈一個樣子,原來還真是個替身,可誰知道,這替身到底是替木蝴蝶呢,還是替山奈呢!
山奈欠身,突然開口:“若無其他事,山奈先行告退?!?/p>
晉離看著山奈,卻不著急開口,只是一旁松音見兩人僵持不成樣子,率先點(diǎn)了頭道:“山奈妹妹,若累了就回去吧?!?/p>
山奈這才起身,“多謝皇后娘娘?!?/p>
可直到山奈的身影從殿門口消失時,都沒再看晉離一下。
晉離見其還是對自己毫無反應(yīng),原本以為半夏的到來會讓她感覺到危險,才特地將她找來??蓱蛞呀?jīng)結(jié)束了,山奈還是一樣,一樣無所謂。難道她對自己,真的沒有半點(diǎn)感情嗎?
晉離暗嘆了口氣,在長臨宮內(nèi)也待不下去了,便對一旁松音道:“今日折子有些多,朕要去御書房。你們就留在這里聊聊,一會兒讓小安子送回去就是?!?/p>
松音點(diǎn)頭起身,與半夏一同蹲福:“恭送皇上?!?/p>
晉離悶悶地走出了長臨宮,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偏離了去御書房的路線,轉(zhuǎn)而走到了水云榭門口。
山奈在水亭上看著底下錦鯉,有一條黃色錦鯉緊追著另一條白色錦鯉,黃色錦鯉突然放棄追逐游到一旁,白色錦鯉回頭張望,停留在原地打轉(zhuǎn)。
山奈苦笑一聲,覺得自己不就是那條白色錦鯉嗎?
素問端著新鮮蔬果要給山奈,一下子便注意到了水云榭門口的晉離,嚇得她回頭望了望山奈,又連忙走到了晉離面前請安:“皇上請進(jìn),奴婢這就帶皇上去水亭?!?/p>
晉離道不用:“遠(yuǎn)遠(yuǎn)看著,兩人倒都自在些?!?/p>
素問心下明白,剛要請示皇上讓自己回去,結(jié)果卻看到晉離眼神定在了自己身后某處,根據(jù)她的記憶,那地方正是水亭。
素問側(cè)過身子過頭一看,這才看到山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晉離。
晉離越過素問朝水亭走去,素問識趣地遣散了周圍的宮人,都退到水云榭外一旁等候。
山奈將桌面上的鏤空竹筒拿起,捻著里面的魚食扔到水下,錦鯉一擁而上,為了生存而瘋狂地爭奪場面,山奈這才斷了關(guān)于那兩條錦鯉關(guān)系的猜測。
晉離很快走到了她的身旁,山奈緩緩將手中竹筒放置石桌上,微微欠身:“皇上吉祥。不知皇上親臨水云榭,有何貴干?”
晉離卻從這句囂張的話中感受到了山奈的嫉妒,晉離這才有了笑意,對山奈道:“讓你去長臨宮看審,倒是沒白費(fèi)了朕的心思。”
山奈佯裝不明白:“可不知皇上此話何意?”
“若你想冊封,朕有的是辦法?!?/p>
“好啊??墒腔噬?,山奈想當(dāng)皇后?;噬嫌修k法嗎?”
對于松音,山奈沒有語氣中的討厭??墒遣恢罏楹?,卻要跟晉離這樣一說。
果然,晉離一時無言。山奈輕笑一聲:“皇上,我要的,你好像給不起。”
晉離靠近了山奈一步道:“你何必為難朕?松音并無過錯?!?/p>
山奈繼續(xù)著笑意:“皇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商枝的下落和皇后的位置,你不該選擇一個給我嗎?”
山奈讓晉離陷入她的邏輯困境中,可晉離聽到卻十分厭惡,一把拽起山奈的手,山奈止了笑意,看著晉離顯然是要發(fā)火的模樣。
可晉離頓了一秒,轉(zhuǎn)而勢在必得一笑,盯著山奈的雙眸道:“不知你是否清楚,人的忍耐力遠(yuǎn)遠(yuǎn)沒有鮫人一族強(qiáng)悍。明日詔書便到,你若敢不接,朕便讓他死無全尸如何?”
山奈要摔掉晉離的手,可晉離卻將山奈拉入懷中,另一手捏著山奈的下巴俯身與之對視,極其陰森道:“左不過幾十年光景。山奈,朕已經(jīng)不祈求能走到你的心中。接下來的幾十年,你若帶著恨意陪同,朕也心滿意足了?!?/p>
晉離重重地松開山奈,轉(zhuǎn)身時衣袖打到竹筒,竹筒“咚隆”掉到地上,魚食甩了一地,咕嚕咕嚕被風(fēng)吹著轉(zhuǎn)到水面上去。
這時候的山奈突然無力了起來,因?yàn)闉r城里的那個晉離,好像被她喚醒了……
這日午后,除了兩個當(dāng)事人,無人知道那日水亭中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來了道圣旨,晉離排除朝中大臣的重重圍攔,就這么一道圣旨,將山奈納入了后宮!
縱然這道圣旨來得突然,可晉離卻想得十分清楚,怕朝中大臣不滿,便將山奈定了個昭儀的頭銜。
山奈從山奈姑娘變成了山奈昭儀,依舊住在水云榭中。有人嫌山奈冊封得有些低了,可有人卻認(rèn)為,山奈尷尬的身份,這“昭儀”,已經(jīng)是很高的冊封了。
晉離這次,殺了個山奈措手不及。山奈不禁回想,若是那日水亭相見,沒有沖撞晉離,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
好在山奈感覺晉離最近像被大臣們纏得厲害,好像很忙的樣子,自冊封自后,并未臨幸過她。
其實(shí)她心里頭也奇怪,但山奈也沒有開口問過任何。因?yàn)樵谒磥?,老?shí)呆在水云榭當(dāng)花瓶,也好過面對晉離。
只是素問卻不一樣,她湊近穿著華麗宮服的山奈附身貼耳:“主子,聽說皇上被白將軍等人糾纏得厲害,最后讓‘您”隔紗割血給眾人看。”
這么一說,山奈便能想到事情的經(jīng)過。她待在水云榭里多日,連個門都沒出過,怎么會出現(xiàn)“驗(yàn)血”一幕呢?定是晉離讓半夏裝扮她了。
早前山奈便聽說了,以白領(lǐng)賢為首的大臣們不同意讓晉離將她納入后宮,為此說了讓她的血變紅才愿意退讓的話來。
山奈微嘆了口氣,在心中暗想:“冊封之事現(xiàn)在木已成舟,既無法改變,那他幫我解決了一件麻煩,也好。”
素問提議道:“既然主子現(xiàn)在名正言順,多出去走動也是應(yīng)該的了??偛荒?,這幾十年都把自己鎖在水云榭呀?!?/p>
山奈只是笑:“這天有點(diǎn)兒熱。”
素問并未再提下去,只吩咐宮內(nèi)的宮女,去冰窖里鑿點(diǎn)冰來降溫。
山奈想了一想,問道:“這宮內(nèi),可有什么大點(diǎn)的泳池?”
就算是異族,山奈如今的身份也容不得讓任何人窺伺,自然得選在隱蔽性良好的地方。
素問想了一想,頓生一計,回答道:“確實(shí)有一個地方,叫依奉池。若主子想去,晚間奴婢便準(zhǔn)備。”
山奈點(diǎn)了頭,素問緩步退了出去,期間喜上眉梢的樣子,被要去銀華殿禮佛的皇后娘娘給看到了。其實(shí)更準(zhǔn)確地來說,是被蟬衣發(fā)現(xiàn)了。
“娘娘,瞧那個素問,這個方向是要往長臨宮去。這山奈昭儀又要耍什么詭計?”蟬衣斜著眼跟松音悄悄說道。
松音看著蟬衣,習(xí)以為常道:“去瞧瞧。”
蟬衣興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急促蹲福便也往長臨宮去了。
松音的娘家并不強(qiáng)大,可以這么說,松音壓根就不承認(rèn)有娘家。當(dāng)皇后的日子不長,可松音卻學(xué)到了在瀝城晉王府十三年,都學(xué)不到的東西。
當(dāng)初松音的娘家見晉離并不得勢,將她送到瀝城后,便斷了聯(lián)系不再來往。而現(xiàn)在,松音成了皇后讓娘家的人稀罕起來。可惜,松音不屑與之有所聯(lián)系了。
所以松音的錢很多,卻無從花起。于是給松音辦事的人,都十分清楚,皇后娘娘十分大方。漸漸,長臨宮的奉茶宮女也有幾個是松音的人脈。
有錢能使鬼推磨,誰說不是呢。
素問欣然而歸,傍晚的時候,便看到兩個太監(jiān)用肩輿抬著山奈出了水云榭,直往依奉池里去。而隨行的,只有素問一人。
這依奉池早在素問出長臨宮的時候,晉離便命人前往打掃了。
這會兒山奈一到,只見墨色的六角傘亭,被飄搖白色紗幔包裹嚴(yán)實(shí),里頭明黃的火光同天邊的紅霞一樣惹風(fēng)垂憐。
四周寂寥,山奈確實(shí)中意。山奈下了肩輿后環(huán)視四周,卻隱約看見些許人影。她不動聲色地,跟素問說道:“這地方不錯。你的安排,我很滿意?!?/p>
晉離解開中衣,露出極其強(qiáng)壯的胸膛,他一步一步地往臺階走下,依奉池的水一寸一寸地漫過他的身軀。
從來沒人看過正在沐浴的他,墨黑的發(fā)隨意一挽,眉間的放松與舒適的水滴聲響融為一體。這與他平常的凌厲與冷酷太不一樣了。
雙手倚在池臺,靠在池壁半仰著頭,瞇著眼休憩的晉離聽到了遲疑的腳步聲。
他彎唇一笑,依舊沒有睜開雙眼:“你晚了。害我好等。”
這樣親昵的語氣,恐怕這待遇,連他的皇后也沒有吧?
可讓晉離等來的,竟是對著他一劍而下的刺殺!
霍然睜眼的晉離極速轉(zhuǎn)了個身躲開,雙腳在水中劃了半個圓,而面前的女子驚詫之下,慢了半拍又繼續(xù)舉起手中劍來。
可此時的晉離滿是防備,哪兒有那么好刺殺的?所以這一劍揮下時,晉離已站在池臺上,一眨眼的功夫,劍轉(zhuǎn)而成了晉離手中的武器。
玉脂般的脖頸傳來冰涼的觸感,她還沒來得及恐懼,便聽到晉離勾著笑意道:“蓯蓉,要?dú)㈦?,還得再練練才行?!?/p>
這個男人,又稱起“朕”來,這一刻,那熟悉的嗓音讓蓯蓉真正感覺,自己離死不遠(yuǎn)了。
這時,聽到動靜的侍衛(wèi)自依奉池四周包圍。
眼角的淚珠留下,蓯蓉如俎上之肉,認(rèn)命地等待晉離的裁決。
晉離輕笑一聲,蓯蓉感覺到晉離的劍正在偏離,便有意往劍刃撲去。晉離止了笑意,及時將劍抽開,蓯蓉跌在池臺上,十分狼狽。
晉離垂眼看著眼前這人:“這么想死?不急,先說說,是誰派你來殺朕的?”
蓯蓉不言不語,毫無動靜。
晉離也不急,朝衣架走的時候,將劍扔給趕進(jìn)來的小安子,隨手拿下長袍披上。
“不說?你身為貴妃,父親是兩朝元老。難道因?yàn)槟愀赣H念及先皇,不滿朕,命你來的嗎?那可就好玩了,刺殺朕,付出的代價便要滅九族啊?!睍x離風(fēng)輕云淡的語氣,讓蓯蓉神情一緊。
晉離勾了唇角,將這一幕看在眼里,于是又繼續(xù)道:“若再不說,那朕可沒法開恩了。安慶——”
蓯蓉急忙打斷了晉離的話,“慢著!”
晉離輕笑:“說吧?!?/p>
“是山奈。是山奈逼迫臣妾做的!”蓯蓉的聲音十分強(qiáng)硬,像要將所有的不甘都附著在“山奈”這二字上。
安慶聽后偷偷看了眼晉離的臉色,心中替山奈捏了把汗,怎么打哪兒出事,都要報上她的名號?
晉離原本嚴(yán)肅的神情急轉(zhuǎn)而下,笑問:“你想嫁禍于她,倒先說說,她為何要?dú)㈦蓿俊?/p>
蓯蓉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了晉離面前:“皇上,寧美院里的半夏,可是這宮中的第二個山奈?!?/p>
晉離聽后怒氣直沖,扼住蓯蓉的脖頸,掐得蓯蓉花容失色。
晉離低沉問:“你怎么知道?!?/p>
蓯蓉咳了咳,拍打著晉離的手卻不能讓自己解脫,可她這樣的情況下還是盡力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小安子跪下來勸道:“皇上!手下留情??!這緊要關(guān)頭若是蓯蓉貴妃沒了命,可如何為山奈主子洗清罪名?”
晉離斜著瞟了眼小安子,繼而看著眼前這個腳尖都快不著地的女人,在蓯蓉嘔著嘴快翻白眼的時候一松,蓯蓉倒在地上深喘了幾口氣。
“繼續(xù)說。”晉離背過身去,反剪著雙手。
蓯蓉緩了神,笑道:“皇上,這世上,誰不希望自己是獨(dú)一無二之人?你找到了替身,卻依舊冊封了山奈。你說,誰能忍受這種屈辱?”
晉離側(cè)過身子看了蓯蓉一眼,卻什么話都沒說。
蓯蓉一笑:“皇上,我若無山奈的幫助,如何進(jìn)到這依奉池來?今天晚上,該來與皇上幽會的,難道不是山奈本人嗎?”
這么一說,山奈確實(shí)十分有嫌疑。
晉離側(cè)頭對小安子使了個眼神,小安子立馬朝退去,蓯蓉看到這一幕已然清楚,這是要叫小安子去查山奈的蹤跡了。
小安子還未退離時,晉離便回過頭來對蓯蓉道:“還有么。都說了無妨?!?/p>
蓯蓉一笑:“皇上,大可將水云榭的人叫來一同對峙,臣妾前端時間,是否經(jīng)常在水云榭與山奈一同商量密謀。何必這么麻煩,讓臣妾一一作答再去一一對峙?!?/p>
晉離聽蓯蓉這話時緊盯著她的臉,蓯蓉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的動靜,都沒有逃過晉離的雙眼??墒?,晉離卻沒發(fā)現(xiàn)蓯蓉說謊的痕跡。
就在蓯蓉等待晉離回答的時候,晉離一笑,“不麻煩。她要?dú)㈦蓿拊缇颓宄?。只是你為何成為她的同謀,朕十分好奇。”
蓯蓉一驚,心中的得意如落花般化散。
果然,聽到晉離陰測測地繼續(xù)道:“若讓朕發(fā)現(xiàn)這件事是你自導(dǎo)自演,那朕絕不會輕饒。到時候,滅九族可算是輕的了?!?/p>
侍衛(wèi)們從晉離的身后紛紛現(xiàn)身,將蓯蓉押了住,只聽晉離吩咐:“押入天牢吧?!?/p>
這一聲毫無波瀾的命令,讓蓯蓉的全身都寒得徹底。當(dāng)初,對那個孩子,也是這般無情吧?
蓯蓉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她隨著侍衛(wèi)往外走去,不由地開始閉眼大笑,一聲又一聲,讓人覺得驚悚。
晉離看了依奉池的一片狼藉,剛才蓯蓉那么一鬧,什么興致都沒了。晉離微微嘆了口氣,快步走出了這個地方。
等小安子回到長臨宮的時候,晉離已批完一堆折子,站在窗下,聞著蘭花香許久了。
小安子給晉離請安后說道:“皇上,奴才已查清楚,山奈昭儀確實(shí)有到依奉池亭外,可待不到幾分鐘,便原路折返。四周侍衛(wèi)在此之前已確認(rèn)了依奉池里并無他人。所以……所以……”
“所以山奈帶她進(jìn)來的嫌疑最大。”晉離說道。
小安子緊低著頭不敢回應(yīng),這個答案對于晉離來說,太過殘忍,可是小安子又不得不問:“皇上,接下來該怎么辦?”
其實(shí)在小安子來之前,他便想好了對策?,F(xiàn)在知情的人并不多,只要關(guān)于山奈的一切抹去,明日再公開不遲。
“安慶,你會不會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晉離不得不將木蝴蝶的滑胎案,兒茶的下藥案和這樁刺殺案聯(lián)系在一起。
“回皇上,依奉池刺殺,確實(shí)很多痕跡看起來都與山奈主子有關(guān)?!?/p>
晉離微微搖頭,“不,朕說的是木蝴蝶的滑胎案和此次的刺殺案,這兩人,都說山奈有罪?!?/p>
小安子聽晉離這么一說,突然回過神來,有些不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木蝴蝶與山奈不和,這宮中多人知曉,她雖可憐,被兒茶下了借孕丸,卻心腸歹毒,欲加害于山奈,其罪當(dāng)誅。那兒茶下借孕丸,到底是沖著對木蝴蝶的嫉妒而去,還是一石二鳥之計,便一清二楚了?!?/p>
小安子恍然大悟:“皇上,您的意思是說,同謀的,可能是兒茶貴人和蓯蓉貴妃?她們的最終目標(biāo),都是山奈主子?”
晉離想了一遭,蓯蓉進(jìn)宮后提攜兒茶,兒茶的父親又是宿沙的下屬,從前兩人形影不離……如果蓯蓉還不知道孩子是他下令做掉的話,那這一切,便說得通了。
只是晉離還是不敢肯定,于是只淡淡道:“也許吧?!?/p>
小安子十分驚訝,自皇上登基以來,他還未看到晉離如此遲疑的模樣。想來這次,真的讓他厭煩了后宮爭奪的計謀。
“山奈那邊,就不用再查了。蓯蓉那邊,該怎么查,便怎么查?!?/p>
這夏夜,讓小安子倒吸了口涼氣。天牢不同大理寺,條件十分差。若說在大理寺有可能被嚴(yán)刑逼供,那天牢,可就一定會被嚴(yán)刑逼供。
蓯蓉再怎么樣,都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女人,這會兒犯了這等大罪,可有得受了。
小安子道是,見晉離無其他吩咐,便退出了長臨宮。
第二天一早,松音聽了晉離差點(diǎn)被刺殺的消息,嚇得手一哆嗦,將手上的香茶都摔地上了。
松音和蟬衣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十分震驚,蟬衣語速飛快跟宮女吩咐:“收拾收拾,待會兒宮中娘娘們來便告訴她們今日免安。”
來人被杯子碎裂的聲音摔得懵了,等醒悟過來時,發(fā)現(xiàn)皇后已和蟬衣姑姑匆匆而去,已沒了身影。
松音的隨行侍女們跟在后頭,蟬衣回頭望了望,料想她們聽不到,便跟松音低聲道:“娘娘,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咱們壓根都沒獲得消息呀!”
松音心里亂成一團(tuán)麻,提這裙擺,額頭已冒了汗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確?;噬蠜]受傷。其余的再說不遲?!?/p>
“可是娘娘,若蓯蓉貴妃有心編排,咱……”
“沒有可是!本宮再怎么樣,也斷然不會拿皇上的性命開玩笑!”這本就是,若皇上沒了,那她這個皇后,還有什么用呢!
“是……”蟬衣怯怯地回應(yīng),好在松音漸漸強(qiáng)大的氣勢讓她覺得心安多了。蟬衣腦袋空空,胡亂想著,就是因?yàn)樗梢粼谶@個高度上,才不得不將自己強(qiáng)大起來啊。
可是,現(xiàn)在這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松音覺得,這個后宮,正在慢慢脫離自己的管制?她派人去查素問去長臨宮的目的不錯,可她卻收買不著,等到晉離出發(fā)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是去了依奉池呀!
連她都買不到的消息,蓯蓉怎么可能會買到?
松音覺得這件事太不正常了,這種不正常,讓她覺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