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賀立站起來準備燒飯，而楚鳳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蜷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因為休息了很久，所以賀立很有興致的打算做一頓不敷衍的做晚餐。

　　天漸漸黑下來，夜色貼在窗戶上，空氣中寒意涌動，在人的皮膚上激起一片冷栗。

　　賀立搓了搓胳膊，挪到廚房門口看窩在沙發(fā)上的楚鳳笑。還沒醒？，縮成一團，像是貓一樣。

　　賀立猶豫著要不要給楚鳳笑蓋個毯子，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陽臺門開著，冷風從外面源源不斷的涌進來。

　　賀立去把陽臺門合上。雖然不至于立馬就暖和起來，但寒冷的感覺好一點了。

　　賀立加快了動作，半個小時后，晚餐就緒。

　　賀立洗了個手，解開圍裙，到沙發(fā)前叫楚鳳笑。

　　“喂，小鬼，小鬼，楚鳳笑，楚鳳笑！”賀立不斷加大聲音。怎么睡這么死？

　　“嗯…爸爸…”楚鳳笑呢喃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這雙總是含笑的狐貍眼中難得的盛滿迷茫的時候，賀立的心頭突然就竄出了一股難言的酸澀來。

　　這是楚鳳笑第二次睡懵叫他爸爸了，但賀立沒有興致開楚鳳笑的玩笑，直覺告訴他，這是楚鳳笑心底最禁忌的部分。

　　“吃飯了?！辟R立若無其事的道。

　　“哦。”楚鳳笑坐起來，嗓音有些發(fā)啞。

　　賀立注意到楚鳳笑異樣的嗓音，又故意找話題問：“你怎么睡這么死，昨晚沒睡好嗎？”

　　“嗯…是因為愛睡覺吧?！背P笑答。

　　賀立眸光微動。楚鳳笑的嗓子真的啞了，肯定是著了涼所以感冒了。

　　賀立覺得愧疚，說話的語氣就不自覺的溫柔了許多。

　　“也是，你這個年紀大概都是很嗜睡的，起來吃飯吧?！?/p>

　　“哦?！背P笑應一聲，慢悠悠的把腳插進拖鞋里，趿拉著拖鞋懶散的往餐桌邊挪。

　　吃飯的時候，賀立不停的用余光觀察著楚鳳笑。他吃飯的時候不那么快了，肯定是因為不舒服所以沒有胃口。本來就瘦，這下又要再瘦兩斤了。

　　楚鳳笑抬頭看賀立，賀立趕緊裝作夾菜。

　　“大叔干嘛偷偷觀察我??？”楚鳳笑問。

　　哎？被發(fā)現(xiàn)了？

　　賀立尷尬的牽了牽唇角，想了想，干脆問他：“你吃的很慢，是不是覺得不舒服？”

　　楚鳳笑的疑惑寫在了臉上，“大叔是在關心我嗎？”

　　“別多想，我只是隨便問問?！辟R立趕緊解釋，生怕楚鳳笑會誤會。

　　楚鳳笑的期待表情便收了起來，“大叔觀察的也太細致了。這么說的話，好像確實是有點不舒服?！?/p>

　　“多喝熱水?！辟R立說，說完又趕緊加一句，“別把感冒傳染給我了?！?/p>

　　楚鳳笑眨了眨眼睛，“謝謝大叔的關心?！?/p>

　　他完全自顧自的默認為賀立那是關心了。

　　“誰是要關心你？”賀立反駁的很快，但臉卻很不配合的悄悄發(fā)熱。他心虛的看了楚鳳笑一眼，還好楚鳳笑沒有看他，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

　　吃完晚餐，賀立收碗，楚鳳笑負責把菜放進小冰箱里。

　　打開冰箱后，楚鳳笑看到里面的蛋糕時愣了一下。

　　“大叔，冰箱里怎么有蛋糕啊？”楚鳳笑扭著頭問。

　　賀立也偏頭看了一眼，想起來那是他下班路上買回來的蛋糕。雖然是回來的時候就是拎在手里的，但因為楚鳳笑一直在看著電視發(fā)呆，所以完全沒注意到。

　　“你拿出來吃吧?！辟R立隨意的道。

　　“是買給我的嗎？大叔是不喜歡甜食的吧？”楚鳳笑又問。

　　賀立沉默了一下，下意識否認：“當然不是特意買給你的，只是覺得店主人很好，所以想照顧一下她的生意?！?/p>

　　楚鳳笑“哦”了一聲。這個關系很好理清，因為大叔想照顧一個有好感的人，而自己又不喜歡吃甜食，所以讓他撿了個便宜。

　　蛋糕不大，楚鳳笑比劃著想，要怎么切才能讓上面的巧克力球和堅果碎分的比較平均。

　　賀立就像背后長眼睛了一樣突然道：“你直接吃就行，不用給我留，我不喜歡吃甜食?！?/p>

　　楚鳳笑動作一頓，“哦?！?/p>

　　楚鳳笑于是放下刀，直接用叉子吃起來。

　　蛋糕，是遙遠的記憶里一個觸不可及的地方所獨有的甜蜜，本來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這種又甜又膩又齁的東西給戒掉了呢，大叔卻又讓他重新想起來，重新迷上…

　　一定是知道他無法拒絕，所以才用這樣的誘惑來懲罰他，讓他重新跌進過往的漩渦里哀傷。

　　*

　　賀立洗完碗的時候楚鳳笑還在吃，漫不經(jīng)心的，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已經(jīng)吃不下了。

　　賀立沒能看到楚鳳笑吃高興的表情，也沒有看到小酒窩，微微有些失望。

　　“今天大叔先洗澡吧?！背P笑抬頭看向賀立。

　　賀立站在桌邊，握著水杯剛準備喝，因為楚鳳笑的話又把水杯放下了，“你先洗，等你吃完，我等一會。”

　　聞言，楚鳳笑低下頭，用叉子叉了叉蛋糕。突然就覺得完全沒有了食欲。

　　“就算很嫌棄，清掃浴室等明天也可以吧，干嘛非要讓我先洗，大叔真是麻煩?！背P笑嘟囔著吐槽。

　　如果不是賀立離得近，估計就聽不清楚鳳笑說的是什么了。楚鳳笑一臉不開心的拿叉子壓奶油，一副生悶氣的樣子，看起來莫名像一個生氣小貓的表情包。

　　突然變成這樣氣鼓鼓的，莫名其妙的。

　　賀立疑惑著想了好一會，突然明白過來楚鳳笑說的是什么意思。估計是注意到他每次洗澡之前都會仔細的清理浴室，以為他是因為嫌棄，所以不舒服了。

　　敏感的小鬼。

　　“浴室的地漏做的不好，一點異物跑進去了就會堵住，必須要時清理，你又不會清理，只能我來了。我可不想等到下次用的時候浴室堵成泳池?！辟R立解釋的很有耐心。

　　“哦…”楚鳳笑應的聲音低低的，賀立看到他的耳朵好像紅了。

　　“那我去洗澡了。”楚鳳笑放下叉子，站起來就往房間跑。

　　“蛋糕放進冰箱啊。”賀立喊。

　　楚鳳笑并沒有被賀立叫停，也不知道聽到了沒。

　　賀立煩躁的捏了捏眉心，又撐著身體站直，幫楚鳳笑把蛋糕放進冰箱。

　　…

　　楚鳳笑洗澡洗的很快，賀立都懷疑他到底洗干凈了沒。

　　“大叔可以去洗澡了?！背男σ贿呌妹聿令^發(fā)，一邊對賀立道。

　　“不著急。”賀立坐著沒動。

　　楚鳳笑瞪著眼睛，一驚一乍的，“大叔不著急?。课铱墒菗臅⒄`大叔睡覺的時間才這么趕的！”

　　賀立懶懶的看他一眼，“最近工作不多，不會那么累了，晚睡一會也不會沒精神?！?/p>

　　楚鳳笑不滿的哼哼，走到沙發(fā)邊就想一屁股坐下去，賀立趕緊攔住他。

　　“你頭發(fā)還設干呢，別弄濕沙發(fā)，會上霉的?！?/p>

　　楚鳳笑滿不在乎撇了撇嘴，倒沒有繼續(xù)堅持，去餐桌邊拖了把椅過來。

　　“干什么？”賀立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楚鳳笑。

　　“大叔不是不讓坐沙發(fā)嗎？”

　　“那你把椅子拖到這邊來干什么？”

　　“這樣才方便和大叔說話啊，不然我干嘛坐在客廳？”

　　賀立想了想，覺得楚鳳笑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又想了想，覺得不對。他們有什么要說的嗎？

　　雖然…有個人陪著好像還不錯。

　　“咦？大叔，我蛋糕呢？”笑又一驚一乍的彈起來。

　　“被我吃了?！辟R立張口就來。

　　“真的？！”楚鳳笑難以置信的嚷嚷。

　　“你那是什么表情？”賀立不樂意了，用腳址頭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唉呀，我又不是像要怪大叔，吃就吃了嘛…”

　　雞同鴨講。

　　“你腦子呢？”賀立挑眉。真想看看這個小鬼的大腦里都裝了些什么東西，怎么這么蠢？

　　“?。俊背P笑很懵。

　　“冰箱里啊，我還能真趁你洗澡偷吃了？東西也不知道收好，還吃不吃也不知道說一聲?！?/p>

　　賀立在碎碎念，但楚鳳笑根本在意他說的什么，徑自跑去把自己吃到一半的蛋糕拿來繼續(xù)吃。

　　“大叔好啰嗦啊?！背P笑忙里抽閑的吐槽賀立。

　　賀立閉嘴了。居然說他啰嗦。也是，他干嘛操那么多的心。

　　楚鳳笑吃了兩口，抬起頭。大叔沒啰嗦他了，沉默著坐沙發(fā)上看手機，沉眉斂目的，散發(fā)著成熟大人的魅力。

　　“哎，大叔，你寂不寂寞啊，要不要…”特殊服務四個字猛然止住，及時改成了“要不要抽根？”

　　賀立抬起頭看他。楚鳳笑的眼里含著笑，嘴唇邊沾了點奶油沒吃進嘴里，臉頰邊還有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聽到楚鳳笑說的話，賀立的喉嚨適時變得干澀起來。

　　其實本來還沒有那么強烈的想，但現(xiàn)在楚鳳笑提了，賀立就想起了那支在路上沒抽成的煙，這種再次涌起的欲望惹得他心里更癢了。

　　“不用。”賀立答，聲音有點啞啞的。

　　“大叔不用顧慮我的，我經(jīng)常聞煙味。”

　　賀立呆了兩秒，突然就意識到楚鳳笑為什么經(jīng)常聞到煙味。

　　賀立覺得煩躁，但楚鳳笑偏沒長眼一樣的，還在說個不停，“很多客人都喜歡坐在床邊抽煙，我現(xiàn)在聞煙味都能分辨出是什么煙了?！?/p>

　　隔了很久，楚鳳笑都沒等到賀立答話，于是把注意力從蛋糕上開，看向賀立。

　　抬眼間，正對上的，是賀立煩躁嫌惡的眼神。那種眼神，大概就像是在看盤旋在飯菜上討人厭的蒼蠅。

　　按理說，楚鳳笑應該無所謂的對賀立抱怨一句“大叔真兇”的。但剛入喉的奶油像是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玩笑話。

　　這是楚鳳笑第一次逃開了賀的眼神，他深深的低著頭，只給賀立看他泛著水光的發(fā)頂。

　　賀立的心突然“咯噔”一聲，難言的情緒落下來，嘩啦啦砸滅他心頭所有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