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震天巨響,所有的一切被籠罩在火幕中,人們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就歸于塵土飄揚于火星的天幕...
“咣咣..”電梯在運行,周圍的藍色燈光像陽光穿過百葉窗若隱若現(xiàn),我逐漸睜開了雙眼,伸手嘗試夠了夠遠方的火星,發(fā)現(xiàn)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眼角的淚痕還在撕扯著皮膚,留下一點鹽水刺痛的余韻。我這是在哪里,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腦中的記憶和思緒像房間里的魚缸,可以聞到魚腥味,摸到干裂的凹凸不平的痕跡,但是魚和水不見蹤影,地上的濕氣侵蝕著我的身體,刮過的空氣在身旁流竄而過吸收我僅有的溫度。
一陣強烈的光點在遠方擴散成太陽般的圓盤,我捂住了眼睛,卻難擋烈日投射的高溫,我穿越了一道無形的門坎,進入這一片光和熱四溢的冰冷樂園,天上尚未降下雨水,地上卻有霧氣蒸騰,滋生植物,滋潤大地。我知道自己是帶著某種使命和意志來到這里,我覺得我可能屬于這里。
等眼前的眩光消失,過曝的景觀恢復(fù)了其應(yīng)有的色彩,這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平原,沒有一絲生氣,腳下的金屬平臺扎眼地凸顯在這片蠻荒之地,有種和神秘古代遙相呼應(yīng)的詭異,它不屬于這片土地,但又完美地融入其中。遠方的森林在風中翻起一陣葉浪,一股股涌向遠方的高聳平臺,那是宛如喀斯特地貌直插云霄的柱形山,頂著蒼綠的圓盤,中心是白色的西式古城堡,幾座像游樂園的中心建筑抽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身體一陣刺痛,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感覺有一雙手在我的身體里胡亂攪動,我在一場拳擊比賽被對手打得骨架散落,我的身體缺了一塊,我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順帶著我的腦海也打開了一個閘口,一些海水嘩啦往下流,卷成一道龍吸水盤旋而上,一些藍色的海水流向深淵消失不見。旁邊傳來呻吟聲,我驚詫地發(fā)現(xiàn)和自己一起升上來的,還有一個女生,她在努力睜開雙眼適應(yīng)周遭的環(huán)境,我嘗試問她這里的情況。
“你好,可以聽到我說話嗎,你是誰?我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顯然她并沒有回過神來,看到我有些驚嚇得抽搐了幾下身體,往后蹭了一段距離,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無禮,鎮(zhèn)定下來看著遠方開始消化眼前的信息。
“這是哪里”,我聽到她在一旁暗自言語,“我好像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我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因為我還沒來得及思忖這個問題,我的名字是什么?我想不起來,但是我想起了一些童年的囈語,似乎來自于睡前和我講故事的母親,“從前有一天,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自己非??鞓?,悠然自得,不知道自己是莊周。一會兒夢醒了,卻是僵臥在床的莊周。不知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呢?”母親悠然的語調(diào)和溫柔的雙手包圍著我,我在一片暖流構(gòu)建的光芒中陷入酣睡。
“好…好厲害啊”,我笑著說道,“我們一定在莊周描畫的世界里,古老的傳說原來都是真的??!”面前的女生忖忖地打量著我,眼神里透出一種無奈和哀傷,像是弱肉強食的森林里霸主無言的怒火,是位高權(quán)重的國王眼里的空洞和漠視,“不,這絕不會是,至少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淡淡地說道。我突然也開始反思起來,經(jīng)驗主義讓人相信自我,并以“眼見為實”為生存的準則,卻不知在很多時候眼見的那些或許只是浮光倒影。人生來有耳目,讓我們?nèi)タ?、去聽,然而看透人心、洞察真相、明辨是非和善惡卻很難,康德調(diào)和了笛卡爾和培根的“理性與經(jīng)驗”,形成了對“純粹理性批判”的觀點,同時也形成了康德道德哲學(xué)的觀念。我腦海里的一些想法和知識開始噴薄而出,抑或我是一臺正在重啟的人工智能?而我眼前是程序自動生成的一系列數(shù)字與代碼,我在元宇宙的世界中遨游,我如何確定眼前的真假和自我的存在與否。
“誒,你的背后是什么?!迸穆曇舸驍嗔宋业乃季w,讓我回到身邊所處的時空,顧不了真假,我條件反射似的回頭,是一種動物害怕死亡般本能朝身后失控之處觀察的反應(yīng),那是一座半身高的橢圓形金屬物體,表面有著奇怪的紋路和凹凸的機械部件,底座上刻滿了并不相配的某種古老而神圣的圖騰。我走上前去敲打了幾下,找到一個奇怪的按鈕,我有一種預(yù)感這樣可以啟動它,正當我打算按下它的時候,女生抓住了我的手腕?!澳闶前装V嗎,不要隨便亂動這里的東西,你不知道里面會有什么,”我疑問甚至有些生氣地松開了手,聽她裝模作樣地分析,“我對這個圖案有些印象,這是某個部隊的標志”,我仔細查看了這個標志,它是十字架和太陽的疊合,太陽的光芒直刺向斜方,與十字架構(gòu)成了八條方向的圓形圖案,我感受到某種罪惡和審判的盯著我,有些動彈不得,但是它的變化令我迅速回過神來。
咣的一聲,這座雕像開始進行機械的運作、它的部件展開又拼湊,像周圍伸縮又相互組合,在一段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后,它變成了一個可以被認出是生物體的形貌,就像人們覺得機器人應(yīng)該長成的模樣。我和女生徐徐向后退,又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游戲般唯恐被發(fā)現(xiàn)而射殺,眼前這個危險的物體,頭頂?shù)难劬Πl(fā)出紅光,兩只機械臂以不規(guī)則的軌跡運動,讓我想起了祈雨的薩滿?!澳銈兒?,我睡了好久了,這次怎么花了這么長時間,我的部件運轉(zhuǎn)都不利索了,咳咳…光顧著自己說了,我是C2,這里的裁判官,楊達和吳曦,我下面開始宣讀此次比賽的規(guī)則…”。C2的眼睛轉(zhuǎn)而變成寶石藍,以機械合成的聲音說出如此生動的語句,我一時難以判斷眼前的機械是否具有生命。正當我準備拋出一肚子的疑問時,吳曦往前進了一步。
“我們沒有想要來這里,請你送我們回去!”吳曦大聲打斷C2的發(fā)言。
“你們似乎弄錯了,這里是犯下罪孽的人被送來的地方,如果想逃離這里,必須以投色子的方式前進,完成一系列游戲,登上中間那座城,這里是沒有格子和線路圖的,但是會根據(jù)你投出的點數(shù)出現(xiàn)地點提示,不要想著可以靠自己跑到城邦里哦,那層防護罩你們是突破不了的,只有按照程序前進才可以到達城邦,更不用說這一路上的危險。但是你們之中只有搶先到達城邦的人可以逃出這里,前往凈土,如果你們不能分出勝負將被永遠困在這里,放棄游戲視作游戲失敗,另一人自動獲勝”。C2的聲音沉靜而睿智,仿佛這段箴言已被宣讀過成千上萬次。
我和吳曦四目而視,面面相覷,似乎在等對方先做決定。自由是虛無的,但我依然相信它的存在,沒有自由也必然不會幸福,但是自由是什么呢?自由不是為所欲為,而是不欲為之而不為。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我們的行為要服從他人的意志。我不想服從這種強加給我的意志,但是以它所言,我需要贖清身上的罪孽,我?guī)в惺裁醋锬酰乙咽且粋€記憶全失的人,我過去犯下的錯,需要現(xiàn)在這個我來承擔與挽回,這不公平。
“我愿意加入”。吳曦冷靜地看著我說,好像她已經(jīng)知曉一切,也看到了這場游戲的結(jié)局。我承認我不想加入這場被安排的生存競爭,但面對眼前境況我別無選擇。
“好的,看來兩位已經(jīng)知悉比賽規(guī)則,還有一件事非常重要,這里所有的地方任你探索,只是城邦之下的果園你們不能進,因為你們進去的日子必死?!甭牭剿肋@個字,我的身體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冷顫,我必須要贏得這場比賽,弄清楚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既然你們都準備好了,那么…”嘭,C2拋出兩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機器,變形成巨大的篩子。
“我宣布第三萬五千六百七十二次對決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