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歲聿眼里的鋒利有些緩和，從咄咄逼人的樣子變成了欲言又止。我雖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我看得出他已經(jīng)有些動搖，他看了看我又望向那群孩子，眼里流露出一些遺憾、一些羨慕和一些別的。

可他的眼眸深處，偏偏又堅韌地生出一大叢蘆葦。

我很快明白我也許可以通過語言動搖他要做出的什么決定的決心，但我沒法說服他告訴我他這么做的緣由。

他這個樣子，是要做什么決定呢？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幅色彩基調(diào)算不得和美艷麗的畫作上。

或許突破口是他的…

“小陸哥哥，我有些事想和你說…”

聞聲，我猛地轉(zhuǎn)頭，唐歲聿不知何時在我走神期間已經(jīng)走到了陸景和的面前，我心里倏爾浮出不好的預感，正想出聲轉(zhuǎn)移話題，卻突然瞥見陸景和向我投來一個眼神。

我稍微皺起眉，最后還是選擇靜觀其變。

陸景和看了看原先鬧成一團的孩子們在唐歲聿突然出聲后也一個個安靜下來，又重新將注意力投到了他們的畫作上，整個畫室?guī)缀踉谒查g從一片喧鬧中沉默了下來。

他低頭向唐歲聿伸出手。

“那我們?nèi)ネ饷嬲f吧？”

大概是接收到了我有些擔心的眼神，陸景和和唐歲聿一起離開畫室時，沒將門完全合上，稍微留了一道縫隙，就像是特意為我而留。

我靠在門邊的墻上，屏住呼吸聆聽門外的對話。

“好了，你想對我說什么？”

“我想退出螢火計劃?！?/p>

“哈？”陸景和發(fā)出了一個疑惑的單音節(jié)，隨即搖搖頭道，“我很抱歉，但是你的監(jiān)護人已經(jīng)和和印簽了合約，退出這種事是不能由未成年自己決定的哦?！?/p>

“可是…”

我此時身處畫室之內(nèi)，無法看見唐歲聿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又露出了剛剛那個猶豫糾結卻又莫名堅定的表情。

他明明如此喜愛繪畫，但卻又如此堅決地要離開，這種矛盾比我在陸景和身上窺見的更加明顯，也更為致命。

畢竟作為尚未成年的孩子，且不說心智是否足夠成熟，絕大多數(shù)時候取舍一事都是由父母主導。而他自己的真實想法，從剛才的對話中，我還不得而知。

室外的沉默可怖地持續(xù)了一段時間，我聽見陸景和輕輕地嘆了口氣。

“不過，如果你退出的想法非常堅決，我可以做出讓步。先和你的監(jiān)護人見面，了解了他們的意愿之后，或許我們可以再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

我沒再聽他們后續(xù)的談話，一來我相信陸景和勸說的功力，二來我也應該盡快離開門口，畢竟我也不希望被唐歲聿知道我在干偷聽他們談話這種不太光彩的事情。

沒過多久，他們兩個就重新進了畫室，我張口正欲叫陸景和，他已經(jīng)先一步拍了拍唐歲聿的肩膀，直沖我的方向而來。

從他沒把門關嚴實，到這樣非常自然地來找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jīng)過去了很長時間，我好像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他對我的那種“第一選擇”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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