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雪景,與多年前的那場雪…并無二致。”
鳴神島漂浮在稻妻冰冷海水的懷抱中,寒流乘浪而行,遠(yuǎn)道而來,一路自離島登陸,吹落到濱海灘涂邊的神里屋敷。
雪降落時從來沒有聲響,正如同真正為神里家哀悼與悲痛的聲音從來不會傳出這間祠堂,被外面的人窺探一二。
整座神里屋敷冷得似融雪時的裸露土地,一半是喧鬧,一半是苦澀。
啊,不。
或許為神里家現(xiàn)狀真心感到擔(dān)憂的,恐怕連一半都沒有吧?
當(dāng)久負(fù)盛名的英雄跌落神壇,當(dāng)筆頭之格的家族岌岌欲倒,絕大部分人都是隔岸觀火,而與之利益相連的人要么如猢猻四散,要么野心勃勃欲要取而代之。
這塊名為“社奉行”的蛋糕,此刻在一片吊唁聲中令人垂涎三尺。
他沉默地看著哀聲慟哭的妹妹,窗外簌簌飄落的雪絨擦過他的眸底,像夏日祭灼灼的煙火,更像能實現(xiàn)人愿望的流星雨。
他仍舊沉默著,在妹妹的哭聲中,他似乎顯得冷酷無情。
他覺得渾身發(fā)冷,看著牌位上刻著“神里華代”的名字就更覺兩手空空,滿心惶恐。
他該怎么辦呢?他應(yīng)該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一個古老家族崛起并長盛不衰的密碼掌握在神里家世代手中,與此同時他又心知肚明,這樣的“密碼”——對將軍大人的忠心——并不能改變他和妹妹現(xiàn)在的處境,更不能阻止神里家可能面臨的旁落。
神里家世代侍奉的神明,并不會賜予他答案或是助力。
雪越下越大,飄落到天守閣的屋檐,從最開始只能融化成一灘雪水,變成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一心凈土』之中連時間的流逝都微不可察,更談不上切身感受到細(xì)雪化在指尖的冰涼。
“是嗎…神里一族恪盡職守,為稻妻所費(fèi)頗多,倒也算未愧對鳴神施下的恩惠。神里家此后如何,此身不必多加干涉?!?/p>
雪景愈盛,花見坂的孩子們愈歡愉,要么隨手抓起一把雪就開始你追我趕的雪仗,要么合力滾起雪球,興奮商討著造出個什么形態(tài)的大雪人來。
雖然大人們常說“春天一到,雪人堆得再好看也會變成雪水”,孩子們依舊樂此不疲,一代又一代,創(chuàng)造著冬天的童話,堆砌著如露的歡欣。
堆雪人一事,也如須臾泡影,不過一夢。
而這果真稱不得永恒嗎?
“神里家要沒落了啊,我們是不是該早些自尋出路?”
“我們應(yīng)該相信綾人少爺和綾華小姐…”
“你在看玩笑嗎?讓我們?nèi)ハ嘈艃蓚€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的孩子嗎?”
“依我看吶,社奉行此時應(yīng)盡快易主,換上賢能之輩,才是上上良策,各位覺得呢?”
依附神里家一眾家族中最具威望的清水家家主甫一開口,庭內(nèi)眾多家族連聲應(yīng)和,其勢宛若當(dāng)下社奉行之主已然更迭。
神里綾人推開門,紛飛的人言就全無遮攔地當(dāng)面而來。
他自然看得見堂下“高談闊論”,大有要“一展宏圖”的“盛況”,也當(dāng)然看得見立在門側(cè)的金發(fā)異國少年向他投來不知所措的焦急眼神,更知曉自己的衣袖正被躲在他身后的妹妹緊緊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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