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被迫和楊勝霆回家吃飯,只是他心里難過,失了胃口,獨自在陽臺上落寞。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身上,似乎鍍了一層金,與他黑色的搭配相得益彰。
楊子江感慨:真是金光閃閃,遺世獨立的公子哥兒。
“哥哥,你心情不好嗎?”他倒了一杯水走到陽臺,想直接問,又覺得不妥!
“沒有”!他沒接楊子江的水,也不大想說話!
“怎么沒有,不光我,爸爸媽媽都看出來了”。
“那么明顯嗎”?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永遠一副淡然的樣子。
“相當明顯,說說唄,是不是失戀了?這個我最有經(jīng)驗了,幫你分析分析?!边@么明顯的胡說八道,他也好意思。
失戀?不知道她怎么樣了?她遠比自己更勇敢,至少她敢說敢問,敢放聲痛哭。
自己呢?既不敢跟楊勝霆攤牌,又不敢向江靈冉求情,更不敢跟江子揚表白。懦夫,你在這里痛苦有什么用,你連帶給她拖入這個痛苦的深淵。你自己不解脫,又不讓她解脫!她不是小孩子,她長大了就會渴望愛情,渴望幸福,自己能給她什么?
甚至不敢直接給她錢給她依賴,怕她一旦習慣了他的給予,會失去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技巧,如果自己遭遇不測,她沒辦法活下去。
也不敢告訴她真相,怕她飛蛾撲火。以她的性格,必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自己什么都給不了她,什么都保障不了,為什么不停止愛她,還讓自己難堪。
原來痛苦是這樣的感覺,聽不見看不見周遭的人和事,只聽見自己的心裂成一片片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抓住欄桿,仿佛天地間就他一個人,孤獨無助。
楊子江覺得事情有點嚴重,不敢像以前那樣死纏爛打問東問西,只是靜靜的陪著他。
其實高明的問題并非不可解決,他是以他對其他人的了解來判斷楊勝霆的反應。這并沒有什么不對,但是你是否真正了解每一個人?甚至都不去試探一下,就把自己困在愁城里。
就這樣,一天一天,年復一年,你在原地踏步,焉知她不會前進半步?
與高明的黯然神傷不同,江子揚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她本來就忙,這會兒更不愿意讓自己停下來了。
三個人,一個忙著傷心一個忙著上班一個忙著無聊。
拾光酒館之后,吉米就沒來上班,瓊斯也異??蜌?,害卓正楠百無聊賴,沒人陪他浪,沒人可以找茬兒,他又想起江子揚來。
他能查的都查了,她一整天轉(zhuǎn)得跟個陀螺似的,每一份收入每一份支出都有據(jù)可查,完全對得上帳。為此,他還特意跟了她一整天。
江子揚沒課的一天,五點半起床出校門,六點到早餐店上工,九點半離開,十點到洗車場干活,一直到下午四點,轉(zhuǎn)戰(zhàn)披薩店,九點下班搭最后一班車回學校。
Sasha 說江子揚在她這干了兩三年,除了人死板,動作麻利又勤快,任勞任怨的。卓正楠不死心,第二天想制造偶遇,試探她的警覺性,以便深入觀察。見她從早餐店下工后,邊走邊揉太陽穴,似乎很不舒服。
想必是早上起得太早,跑出一身汗,被冷風一撲,這會兒頭疼鼻塞又咳嗽。她很懊惱,今天不但不能開工,還得買藥,兩頭損失。算了,錢一天也掙不完,身體要緊。
她到藥店買了藥,坐在門前臺階上,就著礦泉水吞了下去。身上酸軟得厲害,恐怕得等藥效上來才能好受些。
這時一個滿臉污詬,頭發(fā)臟亂打結(jié)的流浪漢走了過來把手伸到她面前,那指甲又尖又黑,雖然鼻塞,依然聞得到陣陣惡臭。江子揚轉(zhuǎn)過頭去,不是她沒有同情心,是她也需要別人的同情心。
流浪漢佝僂著身子,跟著她轉(zhuǎn)過去,江子揚嘆了口氣,把口袋翻給他看,表示自己也很窮。流浪漢使勁咳了兩聲,指著她剩下的藥片。江子揚會意,按照店員給她搭配的方子,連同水一起遞給他。流浪漢忙不迭地接過一口吞了下去,坐在她旁邊歇息。
流浪漢身上的惡臭直鉆鼻孔,店員出來驅(qū)趕他。江子揚解釋他剛服藥,休息一下就會走,店員低聲罵她多管閑事,倒也沒多計較。她起身買了兩袋面包給流浪漢,流浪漢打開一袋和她分食。雖然他臟到看不出年齡和美丑,她竟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他們都在努力地活著,所以可憐人不必嫌棄可憐人。
不知是不是感冒藥有催眠作用,她吃了面包靠著墻壁昏昏欲睡。卓正楠在不遠處看著,擔心她被人偷東西,擔心她被人占便宜,擔心冷風再次把她吹病。找到附近的警察,委托把江子揚送回學校,他在后面跟著,心里有種莫名其妙的情愫,疑惑,不解,同情,抑或是心疼?他也說不清楚。江圣堂有百億資產(chǎn),江子揚卻在生存線上掙扎,高明為什么不管她?
只是他的同情心來得快去得快,本來也是順道隨便查,就沒有太上心。這兩天閑下來,苗致偉問他進展,他道江子揚連吃飯都成問題,衛(wèi)生巾都是三個月買一次,還是最便宜的那種。怎么可能會和鉆石有關,誰能從未成年裝窮裝到現(xiàn)在,女人再省也省不到這種地步,看來是真窮。
苗致偉叫他不要大意,是不是見人家太普通,不是他的菜就不用心查,或者人家根本不鳥他。
卓正楠那里受過這種激將,江子揚確實不鳥他,叫她留電話,她不干,加微信微博,她說沒必要,給個學校號碼總行吧,人家直接說他無聊。他以為江子揚欲擒故縱,可人家壓根兒對他沒興趣,這下被苗致偉一激,又正是人閑事非多的時候,冷笑道:“過幾天發(fā)床照給你,如何?”
苗致偉嚴肅的警告他別亂來,這種情況要么是真沒問題,要么就是有大問題,讓他悠著點,看著辦。
卓正楠夸了??冢謧俗宰鹦?,第一次對女人有了挫敗感,豈會甘心。對付這種綠茶最好的方式就是睡了她,然后再甩了她。他說干就干,心道你不留電話我就找不到你了?
被一個看不上的人看不上,這口氣他卓公子能忍?才怪。
期末了,江子揚減少打工次數(shù),應付考試要緊,要是掛科又得交錢補考,得不償失。而且宿舍經(jīng)常只有她一個人,也方便溫書。
叮鈴的電話聲響起來時,她正為一道題頭疼,不耐煩地去接電話。大家都有手機,一般打座機都是舍友為了確定宿舍是否有人,能不能帶男友回來。
“你好,我在,你們不能帶人來”。直奔主題,煩死了!
對方愣了一下,然后才說:“找你”。
“你哪位”?她沒聽出是誰的聲音,對方聽出了她的聲音,這下又把卓公子氣得不行。
“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你腦子不夠用嗎?”國語一出,就明了!
“喲,你找存在感找到我身上來了,你腦子真夠用,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苯訐P不客氣了,哪有人這樣,平白無故叫人記住他聲音,毛??!
“不是找存在感,是找你算帳,你那天弄臟我的床單,就算了”?
這分明就是來找茬嘛。
“你是不是閑的吃屁呀?我明明幫你洗了好不好”。怪不得非要她留聯(lián)系方式,預備找麻煩唄。
“你那也叫洗嗎?鼻涕都還在上面”。
“那你想怎么樣?直接點,哦,我知道了,根本不是什么洗床單的問題,你是覺得我穿了你的衣服沒有還給你是吧?行行行,老娘不欠你的人情,來學校門口拿吧”
江子揚忍無可忍。
她回來就把衣服洗好了,根本沒打算再穿。雖說他剪了吊牌Logo,憑鞋子也能知道,衣服的價格不菲,穿出去干活根本不適合。
她迅速收拾好東西,等下直接砸在他臉上。住那么好的房子,開那么好的車,有那么好的工作,還這么小氣,真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