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大年初二的晚上離開了。
黑貓坐在廢棄樓的天臺,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著,直到在那個位置看不到陳默的背影,才聲音有些戚戚的叫了兩聲。
陳默的貓喵喵??!
陳默背著黑色的雙肩包站在黑暗中,隱約聽到了它的聲音,回頭看了兩眼,輕聲低喃著。
陳默對不起。
他從來都不是救贖者,深陷在淤泥中,他已經(jīng)爬不出來來。
他將自己隱沒在陰影中,像是與黑暗融為一體。
走出小鎮(zhèn),他回頭望了一眼。
隨即,轉(zhuǎn)身。
陳默的行程,是沒有目的地的。
二十二年,他去過去最遠(yuǎn)的地方,是縣里。
在那里,他呆了七年。
可是,他依舊像株無根的浮萍。
陳默走了一天,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踩著夜色進(jìn)了縣城。
站在街道上,他似乎遲疑了片刻,才低著頭抬腳繼續(xù)往前走。
縣城和小鎮(zhèn)不一樣,縣城的夜晚,街上的行人很多,甚至在路燈和商店燈光的照耀下,沒有他可以貼著走的陰暗角落。
他的形象,讓他在街道上備受矚目,可是同樣的,大多數(shù)人下意識的回避他,目光警惕充滿防備。
陳默走過了兩條街,穿進(jìn)了一條巷子。
巷子里依舊很明亮。
這里,也有許多的門店。
他進(jìn)了一家理發(fā)店,這個點,店里已經(jīng)沒有客人了,店主人坐在那里,看著電視。
聽到動靜,店里那個頂著一頭卷毛的年輕男人偏頭看了一眼。
向陽陳......默?
他有些遲疑,打量著陳默。隨即起身來到他面前,伸手去撩開了他那一頭讓人分不清臉和后腦勺的亂發(fā)。
向陽臥槽!還真是你小子啊。怎么搞成這幅鬼樣子了?
陳默我想剪個頭發(fā)。
向陽剪剪剪,我看著都想給你整一下。你這是進(jìn)山里去當(dāng)野人了嗎,搞成這幅樣子。
向陽推著他去了后面。
陳默我自己洗。
向陽知道知道,我就告訴你怎么用。
向陽跟他說了一遍,這才回到前面坐了下來。
等陳默出來,向陽看了他一眼,嘖了一聲。
陳默的頭發(fā)已經(jīng)撩到了后面,終于露出了他的那張臉。
很白凈的一張臉。
可能是長時間不見光,他的臉白的有些滲人。
他到那邊坐下,向陽立刻過來,給他吹頭發(fā)。
向陽最近一年,你去做什么了?
向陽當(dāng)時出來,讓你跟我一起搭伙,你還不樂意,現(xiàn)在看看你這鬼樣子。
陳默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閉上了眼睛。
他和向陽,是在那里面認(rèn)識的。
是他,唯一的朋友。
向陽看你這幅樣子,問你還不樂意搭理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嗎?要不你來跟著我干,放心,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
陳默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兩下,可是他還是逼著眼睛,沒有接話。
向陽倒是話沒聽,東一句,西一句,一直到替陳默剪好頭發(fā)。
向陽好了,你自己看看滿意嗎?
陳默這才睜開眼睛,看著鏡子里一頭短發(fā)的人,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