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咱們后會有期”
寧致遠得意地扯著嘴角,看著范閑自帶一股矜傲。
“所以昨天的那個女子果然是你?”
范閑惱怒起來,果然是個潑皮!
“公子記憶力可真好,居然還記得小女子”寧致遠說著,又忸怩作態(tài)地掩嘴笑了笑,只是這一動扯到了后背的傷口,疼的他笑容扭曲了不少。
“收起你那惡心的姿態(tài),我實話告訴你,我是不會答應(yīng)這門婚事的!”
寧致遠不解地看著他“為什么,我寧家乃是當(dāng)朝宰相,你一介侍郎之子,還是不被承認(rèn)的私生子,你該感恩戴德我愿意娶你才對!”
范閑見他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氣的頭疼“我說你就不會好好說話,說別人私生子顯得自己很有面子?”
寧致遠聳聳肩“我只是實話實說,難道你不是?”
范閑還要反駁,寧致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啦,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少爺請你吃頓好的!”
范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有約了,既然大少爺你精神氣不錯,那我就不送了”他轉(zhuǎn)過身,又覺得差了些什么,調(diào)頭走向他“對了,改日必登門拜訪,細(xì)談婚約一事!”他把婚約二字咬的賊重,一拂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寧致遠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他動了動肩膀,嘶了一聲,這傷來的還挺值的。
眼看著與若若約定的時辰到了,范閑怨念著今日遇到的瘟神,要不是他,或許五竹叔就會現(xiàn)身見他了。
打聽了一波那火鍋店的位置,站到店門前時他忽然覺得,自己先前說的不以為然還是太早了。
這火鍋店從外面看上去沒什么特殊,牌匾做的恢宏大氣,他卻費解,這牌匾的后面的亮光是如何做到的?還有這中二的名字,浮生衛(wèi)一鍋?他忍不住吐槽,是我德莊不夠大還是川渝不夠辣?海底撈它不配在古代擁有姓名?
“哥,你來啦”范若若遠遠朝他招手,滿臉欣喜。
“……就我們倆嗎?”他走過去,未見到其他熟人。
范若若看向他,疑惑著“我們倆還不夠嗎?”
范閑無言以對,被她拉著進了店,找了靠窗的位置坐定,范閑仔細(xì)打量起這屋里的裝潢。
昏黃的燭火籠在描了祥云的燈罩之下,擺在桌子兩側(cè),檀木的桌子中間架了爐子,爐子上面的空隙,剛好是大鍋的位置。
一身束袖紅色拆分裙的小女子抱著兩本冊子蹦蹦跳跳的走來,雙螺髻旁垂著棗紅的流蘇,流蘇上的小金鈴在她的動作下叮叮當(dāng)當(dāng),清脆悅耳。
“咦,范小姐今日居然帶了個男的來,該不會是……”女子將冊子往桌上一摁,看著兩人笑的曖昧。
范閑打量著這女子,外貌看上去比若若小上幾歲是樣子,儼然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只是那眼神里的精明又讓他對自己的判斷產(chǎn)生懷疑。
莫非,也是個魂穿?
“不是,他是我哥”
范閑禮貌地笑了笑,闡述自己的疑惑“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啊?”
女子笑起來“你看我多大?”
“你們老板這個樣子算是犯法,雇傭童工!”
范若若與女子一同笑了起來,范閑不明所以,看向若若。
“哥,她自己就是老板娘”
少女直了身子,笑的自信“我叫衛(wèi)浮若”
“……范閑”范閑呆呆的伸出手,他想,他終于明白這火鍋店的名字怎么來的了。
“來份鴛鴦鍋吧,哥你吃辣嗎?”范若若進入正題,已經(jīng)開始翻閱菜單。
“都可以,你看著點,我買單”他隨意的一揮手,想起他過去那二三十年的人生,十年如一日的為著一個課題奮斗,卻還是敗給了人生。現(xiàn)在想想,那些年追求著一個目的而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生活到底圖什么呢,到頭來還不是一柸黃土,化作云煙。
他回憶著往事,一碗接著一碗的烈酒下肚,喝的渾渾噩噩。
“你……也是從那個世界來的?”他抓著人家老板娘的胳膊,眼神迷離的耍著酒瘋。
“前塵已往,你又何須在意是不是那個世界呢”女子微微一笑“所謂既來之則安之,望你也能記住這句話”
她抬手推開范閑,見他晃晃悠悠的靠著柜臺倒下去,并沒有上前去扶。
“上天安排,自有定意,宿命輪回,且行且珍惜”
范閑朦朧間聽到這句話,沉沉睡去。
寧致遠回到家中時,寧昊天正鐵青著臉坐在正堂,仿佛等著他回來認(rèn)錯,他倒是沒有在意他的臉色,他在意的,是旁邊坐著的少年。
少年一身月白,外面罩著淺紫色的罩衫,見他過來,起身要迎。
“小南,你今日如何來了?”他邊說,步伐一點不變,找個椅子自己坐了,順帶給自己沏了杯茶。
少年名叫顧南衣,是檢察院四處主辦言若海的外甥,因著幼年父母雙亡,言若海見他可憐,又苦于自己膝下無子,遂過繼到自己府中,當(dāng)作兒子來養(yǎng)。只是雖然當(dāng)作兒子,顧南衣還是承襲生父的姓。
“聽伯父說你招惹種花女被人家教訓(xùn)了,我來看看”他說著湊上前去,仔細(xì)看了他的臉,少頃,笑出了聲。
寧致遠被他笑的覺得丟臉,嗔罵起來,只是雖然罵,身體卻靠著椅子未動分毫。
要說寧致遠與顧南衣的關(guān)系,二人也可以說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丞相與檢察院并無往來,但因著檢察院院長陳萍萍與寧昊天少年時是同窗而學(xué)的好友,又是一起打江山的戰(zhàn)友,寧致遠幼年時,是在陳萍萍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的,也是那個時候,認(rèn)識了顧南衣。
“別笑了,我這還疼著呢”他委屈皺眉,指了指臉上的包。
“你還知道疼!”寧昊天聽到他叫委屈,又責(zé)備起來。
“伯父,這事也不能全怪致遠……”顧南衣打著圓場。
寧昊天冷哼一聲,看向別處。
寧致遠轉(zhuǎn)入正題,“你來就是看看我?”
顧南衣抿唇,欲言又止。
“我聽說,范閑似乎要退婚?”
寧致遠一陣驚訝,這消息傳那么快的嗎?他也不過今天剛知道那小子膽子那么大,敢反抗皇上的賜婚!
顧南衣看他一臉做作的夸張樣,情不自禁的白了他一眼,若他不了解眼前這個還好,可這是他十八年來幾乎朝夕相處的摯友,他的秘密,都不是秘密。
“是伯父今日與范侍郎閑聊時知道的,他正因為這個事情在氣頭上呢”
寧致遠側(cè)頭去看他爹,他都不用猜就知道他爹一定是把責(zé)任都怪在他頭上的,誰讓他是家喻戶曉的小霸王,無惡不作的寧府大少爺呢?
他想了想,也不安慰他爹,扯著顧南衣跑去了后花園。
“其實,我早見過那小子了”
顧南衣瞳孔一震,看向他,小心翼翼“那人……如何?”
“也不如何,看起來瓜兮兮的,被我耍了一回,估計記恨著我呢”
他也不在意顧南衣的神情,自顧自的說起那日的情形,嘴角上揚,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對自己演了那么一處還挺滿意。
“你是不是,還挺看好他的?”顧南衣問著,又覺得這么問不妥,看不看好又怎么樣呢,這事皇上賜的婚,哪怕二人隔著仇,也不得不遵旨。這便是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寧致遠終于正眼瞧他,只是輕飄飄的回了一句“他記恨我,我也瞧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