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是被刺骨的冰水凍醒的。他睜開眼,還未看清情況,胸口便挨了一腳,緊接著文世軒那討厭的笑聲便傳入耳朵里。
他努力適應(yīng)了黑暗,想要沖上去給文世軒一拳,卻發(fā)現(xiàn)手腳都被禁錮住,絲毫沒有還手的機會。
文世軒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腹部,狠狠踩下去,語氣猖狂“寧大少爺,桃花客?大宗師級別也不過如此,是不是?”
旁邊有人點亮了燭火,借著光亮,文世軒看向?qū)幹逻h,期待他眼里的懇求與屈辱,只是這人居然絲毫沒有服軟,那冷漠的眼神了寫滿了不屑,讓他更加惱火。
“……哼,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知道,你為何那么容易就被抓???”文世軒打算從其他方面下手,讓他害怕。
寧致遠什么都沒說,只是閉了閉眼,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那幾個高手想必你也見識過,雖然你確實厲害,殺了他們中的兩人,可你大概想不到他們在你身上下了毒吧?”
寧致遠沒什么反應(yīng),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此毒可不僅僅只是散開你的內(nèi)力,它會慢慢侵蝕你的全身血液,直到你血液枯竭,到那時,你就只是一個容器,為下一個藥人做容器!”文世軒越說越激動,他仿佛預見了寧致遠行尸走肉的模樣,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一看了。
“文世軒,你真的一點長進都沒有,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寧致遠冷漠的吐出一句話,如同一桶冷水澆到文世軒的頭上,澆滅了他大半的理智。
文世軒氣結(jié),他恨不得立刻殺了此人泄恨,可上頭的人明令要求要他活著,他別無他法,只有把他關(guān)在城郊的小院下的地牢里,動動私刑泄憤。
兩邊的火架上放著燒的通紅的鐵錐,他差人拿過一根,左右叫人控制住寧致遠,手中通紅的錐子便朝著寧致遠的肩胛刺過去。
好疼!寧致遠有一瞬間的窒息,忍不住悶哼一聲,鉆心的疼痛傳遍全身,他甚至聞到了皮肉被燒焦的味道,他視線有些模糊,還沒有從第一次的酷刑里反應(yīng)過來,另一邊再次回饋他剜心的疼。
文世軒見寧致遠只是悶哼兩聲,絲毫沒有求饒的意向,眼中的狠厲更甚,他對著他的臉就掄了一拳,緊接著拳腳相加,寧致遠無法動彈,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求饒啊,求我放了你,我會考慮饒了你的”文世軒紅著眼,滿臉惡劣的笑容,嘴上雖然說的憐憫,手腳的動作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味。
寧致遠抬眼看他,粗喘著開口“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來日就是你的死期”
“死期?”文世軒不可一世地笑起來“就憑你現(xiàn)在的樣子,一個階下囚?”
“寧致遠,你以為你還是相府的大少爺,萬人擁戴嗎?你爹的罪名已經(jīng)坐實,你全家上下都在大理寺等著秋后問斬,你妹妹如今懷著我文家的骨肉,等她生下孩子,自然也要去往刑臺,你如今也是階下囚一個,你拿什么來救他們,拿什么來判斷我的死期?”
帶著鉤刺的藤鞭甩在寧致遠身上,一道道痕跡綻開皮肉,文世軒似乎還不解氣,短刀割開他身上剩余完好的皮肉,袒露出的胸口被熾熱的烙鐵刻上印記,寧致遠已然昏了過去。
文世軒收了手,讓下屬抬來冷水,灌頭澆下,寧致遠于是又哆嗦著醒過來。
“我可不會讓你輕易就這么睡過去,還有很多事情還沒做完呢”
文世軒瞇著眼睛,笑容猙獰“當年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我會加倍討回來!”
文世軒始終記得這些年寧致遠對他的態(tài)度,文寧兩家向來不合,寧致遠見到他時如何不屑一顧,又是怎么為他那蠢妹妹報復他,他忘不了寧致遠踩在他腰上逼他學狗叫,還一路拴著他在大街上邊跑邊喊,讓他自己承認自己是狗。不僅如此,從那之后,寧致遠每每見到他都要動手招呼他幾下,讓他成為全城的笑柄不說,更是讓父親在朝中抬不起頭。
寧致遠聽他闡述那些往事,嗤笑一聲“我那樣對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還需要我替你回憶嗎?”
文世軒臉上一時間變了顏色,只是一瞬間,他又恢復如常“哼,即便如此,她現(xiàn)在是文家的人,懷著我文家的骨血,你親愛的妹妹和仇人生活在一起,你是不是恨之入骨?”
寧致遠垂著眼眸,語氣平靜“如果你真的愛佩珊的話,就保護好她……”
“愛她?”文世軒如同聽到什么笑話一般“寧致遠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和她在一起只不過是為了搞垮你們寧家而已,她只不過是我手里的工具”他又憤恨地開口“如果沒有你的話,和范府結(jié)親的就是我,長公主早已許諾,如果你死了,她就會向陛下請求賜婚我文家與范府,內(nèi)庫到時候也會是我文家的!”
寧致遠此刻有些驚訝,文世軒居然也想要內(nèi)庫?
“我不惜假扮桃花客去跟范閑接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一直在試著接近他,可他卻偏偏對你這個一無是處的小霸王動了真情,寧致遠,新仇舊恨,我如何不想你死?”
寧致遠嘆了口氣,閉上眼不去看他,他實在有些疲憊,身上那些傷口已經(jīng)痛的麻木,他想睡了……
文世軒不給他機會,扯著他的頭發(fā)撞到墻上,血液順著額角留下來,在他本來便傷痕累累的臉上更添一抹凄慘。
文世軒把動刑的任務(wù)交給手下,只交代一句別讓他死了,人便離開,昏暗的地牢里,刑具碰撞在肉體上的聲音夾雜著沉悶的嗚咽此起彼伏,沒有停歇。
范閑一路走向那處刺眼的白光,光芒散去,入眼的是琳瑯滿目,各種重型熱兵器被陳列在玻璃的柜子里,兩面墻上的壁畫畫的是上下五千年來的軍事興衰,他瞠目結(jié)舌,心中不由訝異,這是什么地方?神廟嗎?
“沒錯,這就是神廟”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側(cè)頭看去,一身紅衣的衛(wèi)浮若就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
“你怎么會在這里?”范閑驚訝,寧致遠不是告訴他,衛(wèi)浮若去澹州了嗎?
“我可以隨意進出這里,只不過這里面的怪物太厲害,我也束手無策”
“什么怪物?”
“你娘的信里不是說了嗎?哦,需要你拿到鑰匙才能見到,但愿那個時候你能打敗它”衛(wèi)浮若說的平靜。
范閑干笑兩聲,轉(zhuǎn)移話題“寧致遠也來過這里”
“是”
“他也是在這里認識的你?”
衛(wèi)浮若搖搖頭“他出去之后才遇到的我,不過他很聰明,知道我應(yīng)該是從神廟里出去的”
范閑點了點頭,二人一路向前,不多時就看到了出口。
“小寧子等你很長時間了,快點回去吧!”衛(wèi)浮若看著門口,說道。
范閑點點頭,他確實該回去了,只是“他怎么樣了?”
衛(wèi)浮若沒有說話,拉著他出了門。
范閑睜開眼,衛(wèi)浮若正盯著他,他坐起身,環(huán)顧一周,屋子里除了衛(wèi)浮若,還有顧風熹,高達和王啟年。
王啟年滿臉激動驚喜,說著就知道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之類的。
范閑聽慣了王啟年廢話的恭維,示意他可以停止了,又問了一嘴“寧致遠呢?”
在場皆是一愣,有所掩飾,范閑醒來的時間距離寧致遠離開已經(jīng)有三天了,王啟年期間去打聽過,只知道寧昊天仍然在大理寺,寧佩珊為了寧家的事情動了胎氣,文少爺為了照顧她,一直沒讓她出門,并沒有聽到寧致遠的消息。
范閑不由得擔心起來,他身上尚且有舊傷,那內(nèi)力的事情還沒個解釋,萬一恰好遇上內(nèi)力失控的時候,他該如何?
高達說道“寧少爺既然是傳說中的桃花客,自然功力高強,一般人是無法奈何他的,大人自然可以放心”
范閑放心不下,他心中隱約有種預感,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寧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