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處處都是瑤姬眼線,結(jié)香為柳無念繡鞋子一事自也傳入了她的耳中。
那人手還帶傷,她心中有怒,卻也不能再去懲處。
而可供她出氣的樸智旻,一早便已被她送回了樸府,若是專為了發(fā)泄怒氣招他回來,卻也不是回事。
更何況,他那身子,恐怕也撐不了幾次的委屈。
想她堂堂一國之君,受了氣居然還要埋在心里,竟還不如市井的百姓,活的如此窩囊。
憤懣之下,實在無處可發(fā),她便也只能再將那罪魁禍首柳無念給招進宮中。
單看她沉著的臉,柳無念也知自己惹了大禍。
而這怒意的出處,便是傻子也能明白。
柳無念就在下首站著,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放蕩不羈,加之剛哭過不久,眼眶還紅著,竟難得的帶了幾分的肅然。
瑤姬柳將軍今日怎么啞巴了?
柳無念臣……
柳無念臣嗓子不太舒服。
瑤姬是嗎?
柳無念是。
氣氛重新變得壓抑安靜,落針可聞。
瑤姬不再吭聲,柳無念便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招了麻煩,直到過了許久,才聽龍椅上之人淡淡開口:
瑤姬萱萱,朕自認從未虧待過你。
這一點柳無念又何嘗不知。
非但從未虧待,還處處偏袒包容,由著她橫行霸道朝中,無人奈何。
瑤姬父王還在位時,你在街上跑馬,沖撞了我的三皇兄,非但沒有道歉,還將他打了一頓,父皇命人拿你下獄,是朕烈日下跪在殿外足足兩個時辰苦苦哀求,保住了你的性命。
瑤姬朕剛登基不足半年,左右二相聯(lián)手,妄圖擁立廢太子篡位,朕不是不知你父親也有參與,卻念及你的情面,裝聾作啞,只懲處了左右二相,放過了你柳家。
瑤姬七年來,你柳無念犯下屢屢過錯,朝中大臣多次彈劾,皆是朕大事化小為你壓了下來,萱萱,你還不知足嗎?
瑤姬細數(shù)著過往,話里話外語氣已是極重,柳無念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垂下頭幾乎不敢再去看她:
柳無念臣惶恐。
瑤姬惶恐?
瑤姬卻好似突然被這不合時宜的詞給逗笑了,細細看去,那笑里卻不含任何溫度:
瑤姬你可不惶恐,你膽大的很,也貪心的很。
瑤姬朕給了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寵,你還不滿足,便連朕的后宮也不想放過,要不,朕把這龍椅也給你,可好?
柳無念臣不敢。
任她再傻也聽出了瑤姬話里的惱意,可她偏偏都已經(jīng)怕得渾身發(fā)抖了,依舊連遠離結(jié)香的保證也舍不得不出口。
這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也像極了當年。
無論瑤姬如何施壓,她都始終將那個少年護在身后,裝傻充愣。
好在,瑤姬知她性子,也沒真的打算為難于她,見她怕了,也便無奈的擺了擺手:
瑤姬罷了,在宮中當好你的差,別再給朕惹事,下去吧。
柳無念才如蒙大赦,手腳并用的起身,沒待站穩(wěn),卻腳上一軟,險些又跪倒下去。
她不是怕死,正如當年一般,她肩上擔著整整一個柳府,她死得,柳府卻毀不得。
可偏偏結(jié)香一事上,想要讓她退讓,卻是難之又難。
就好似當年對于金泰亨的虧欠,如今全部加注到了這個長相相似之人身上,將他真的當做了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