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要知道在我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嗎?”
百里寬仁的聲音低沉,仿佛怔怔嗡鳴的大提琴,抑揚頓挫,說不盡的愴然,道不盡的允悲。
“前塵往事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我只記得師父救了我,在懸崖上?!?/p>
“師父為我療傷,我這才僥幸撿回一條命來?!?/p>
“后來,我便隨師父習武,夜以繼日,半點不敢松懈?!?/p>
“再后來,師父起兵與朝廷分庭抗禮,我便身先士卒。”
說到這里,百里寬仁驀地眉頭緊鎖。他勾動唇角,笑得寒意十足:
“七娘,天意弄人,是不是?”
“我分明最討厭戰(zhàn)爭,可是到了最后竟然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好比你,分明同我相許終身,最后竟然嫁了二郎?!?/p>
韓軒徹底石化。
這這這叫什么事啊?
我可不要做破壞兄弟感情的紅顏禍水啊喂!
奈何命不由己,老天時常假裝間歇性耳背,壓根沒有聽見她情真意切的祈禱。
“柳七娘,我當真恨死你了?!?/p>
“我恨你欺騙我、玩弄我,可是哪怕如此,我還是愛你。”
百里寬仁上前一步,將同韓軒的距離縮短到親密無間。他倏然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口鼻登時充斥溫熱的男人氣息,既陌生又熟悉,不同于二郎身上的絲柏冷香,百里寬仁的呼吸之間雜糅幾分曼陀羅花靡麗、詭譎的幽香,仿佛勾人心魂的山精野怪,媚眼如絲,一點一點誘敵深入。
韓軒當場怔愣,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掙扎。
“七娘,跟我走,好不好?”
“跟我走,我們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
不好啊喂!
誰要跟你開始?
奈何,韓軒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不對勁兒!
哪怕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站起身來獨立行走,身體卻是紋絲不動、穩(wěn)如老狗。
她蜷伏在百里寬仁的肩頭,兩截玉藕似的手臂圈住他精壯的腰身,頭腦昏昏沉沉,眼前直冒金星。
天旋地轉(zhuǎn)。
不對勁。
特么到了如今若是她還沒反應過來事出反常,那么NEWTs里頭那一大堆“優(yōu)秀”豈不成了她韓某人學歷造假了?
柳七娘你……你這是……
對我做了什么?
然而后面幾個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不要。
眼皮愈發(fā)沉重,頭腦則是清醒得一批。
她不要跟百里小老哥發(fā)生什么呀!她要回到百里小老弟身邊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說她干嘛一時想不開獨自下樓來給百里弘毅那個狗東西做什么胡辣湯?。?/p>
果然男人不能慣著啊嗚嗚嗚……
百里弘毅你這個沒良心的,怎么還不趕緊滾粗來拯救你老婆?
啊嗚……
誰知,說曹操曹操到。
韓軒方才在內(nèi)心召喚神龍,神龍轉(zhuǎn)眼便出現(xiàn)在伙房油膩膩的門簾后頭。
百里弘毅一把挑開門簾,俊美如同太陽神阿波羅一般的面孔上半點表情也無。
他冷冰冰地開口,使人直覺置身地獄似的,一瞬間仿佛搖身一變重新化作新婚時那冷漠的便宜丈夫:
百里弘毅你們在做什么?
柳七娘不要……
軒軒有氣無力地掙扎。
柳七娘不要,二郎……
喂!同志!撐住啊同志!
多說兩句啊!
不是不要二郎,是不要大郎啊喂!
然則,此話說罷,韓軒兩眼一翻,做死魚狀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