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之間草長鶯飛,已是人間四月天。
徐鳳年那廝被皇帝老哥禁足了整整三個月,回頭他便生了一番閑氣,將隋珠禁足了六個月。
韓軒樂得自在。
她一把火燒了醉紅樓,又遣散了樓里一幫子姑娘,一下子招惹來京中許多達官貴人惱恨。須知花樓里頭的姑娘皆非一般女子,一個個手段了得,藍顏知己甚多,她這一下子棒打許多鴛鴦,當真好大罪過。
徐鳳年大概單純瞧她不爽,這才明令禁止她上街、進宮,可是無意之間為韓軒避免了許多麻煩,可謂弄巧成拙。
徐鳳年肚中花花腸子不知多少彎彎繞,出不了門便逛不了秦樓楚館,生活不免少了許多樂趣。
京中或為官或行商的人家最有眼力見兒,眼瞧著徐鳳年家中空曠,一個兩個將掌上明珠送入虎口。
一時間,偌大的世子府鶯燕環(huán)繞,整日里嘰嘰喳喳,熱鬧非凡。
韓軒一面靜聽丫鬟匯報,一面興致勃勃地斜挑一側(cè)柳眉:
趙風雅宋侍郎的閨女也送進門子來了?
如今貼身服侍她的丫鬟翡翠曾經(jīng)可是御前的人,她老子生怕她一個沒了親娘的孩子獨自在嫡母手下討生活被一幫悍婦生吞活剝,于是特地調(diào)撥了最得力的侍書前來照應。
隋珠此人有趣的很。
翡翠原來叫做疏眉,再雅致不過的名字,偏生她給改成翡翠,不知是不是為了同她“隋珠”相配。
再瞧她身邊一溜陪嫁丫頭,什么翡翠、琥珀、瑪瑙、琉璃、珊瑚,除卻沒有與她封號相沖的“珍珠”,奇珍異寶算得上齊活。
翡翠姑姑至今仍然牢記先帝教誨,將輔佐公主當做人生頭等大事,于是一臉憤恨道:
“可不是嘛!虧得先帝爺提拔他一個窮書生做探花郎,他卻是這般報答先帝,做出這種有辱斯文之事,竟然將親生骨肉送人做妾?!?/p>
韓軒提溜起手中茶碗蓋子,撇去水面上浮末,隨口道:
趙風雅給公主做妹子,也不算辱沒他家女兒。
翡翠立即“啐”了一口:
“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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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外頭天朗氣清、春色盎然,韓軒心想依照徐渣男的心性,此時此刻大概率正在努力耕耘。
她不愿辜負一片大好光景,于是張羅著往園子中垂釣去。
誰知,這廂里翡翠與琥珀兩位姑姑伺候著搭好架子,那廂里湖畔忽地喧囂一片。
方才上鉤的肥魚一轉(zhuǎn)眼溜之大吉,韓軒氣得直跳腳。
她抬頭,放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百花齊放、爭奇斗艷,一片鮮亮色澤,綾羅綢緞、滿頭珠翠,倒映湖面粼粼波光,幾乎晃瞎了她的一雙鈦合金狗眼。
“哪個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琥珀姑姑率先立規(guī)矩。
湖對面的一群麗色姬妾紛紛一怔,而后一陣哄笑。
一著藕粉輕羅春裳的美貌姑娘掩唇開口:
“姐姐?妹妹們這廂有禮了?!?/p>
她一面嬌笑,一面微微矮身福了一福。
韓軒氣結(jié),轉(zhuǎn)頭調(diào)笑:
趙風雅姑姑且瞧,人家自個兒覺得配得很呢,原來倒是咱們眼高于頂,瞧不上自家姐妹。
孰料,那藕粉不過拋磚引玉,一著淺碧齊胸長襦的靈動少女巧笑嫣然:
“宋姐姐莫要說笑了,咱們姐妹怎么攀得上公主這棵高枝。公主金枝玉葉,不過寄居咱們府上罷了,同咱們爺可是半點干系也無,怎么與我們稱得上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