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皇帝的反應一點不過分。
泰安侯老大爺失了崽子,傷心過度,日日遞貼請假;泌陽伯老大叔足不出戶已經(jīng)被削了腦袋,眼下朝堂之上的武官行列竟然空空如也,一個能夠帶兵的也沒有。
難怪皇帝氣暈。
為了名正言順地留徐鳳年在京為質,他不惜賠上了自己最美貌的妹子——雖然他不喜隋珠這個討老爹歡心的死丫頭,但是將她送去和親或是拉攏心腹豈不利益更大?
他白送了個大便宜給徐鳳年,這才將人囚于自己眼皮子底下。
如今呢?
他不得不親手將人送回去!
然而,事發(fā)突然,北涼軍中不穩(wěn),他驀地其他辦法。
只是……眼瞧著隋珠時至今日已然沒有拿住丈夫的心,真宗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這小妮子平白得了她母妃的沉魚之色,卻半分她母妃的厲害手段也沒有遺傳。
早知道奉勸自己老娘多容忍月華夫人幾年,也不至于他們老子白疼妹妹一場,到頭來半點用處派不上。
這樣一來,戰(zhàn)事一畢,徐鳳年還回不回來京城便成了他心頭大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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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韓軒聽說了皇帝打算賜徐鳳年為北境三十二衛(wèi)所總指揮,封正三品武威大將軍,赴前線以定軍心,連忙趕往懷蘭館為他送行。
所謂送行,不過是韓軒走劇情的托詞罷了。畢竟她不是隋珠,不至于多么舍不得徐鳳年。
賀家父子之事,徐鳳年實乃最后一根稻草。
她沿著園子里的羊腸小道踽踽獨行,心下不由得五味雜陳。
彼時的隋珠可謂眾叛親離,爹娘早死,家有不容人的嫡母和長兄,老公神離貌也不見得合,唯一的親眷便是外祖一家。她輕嘆一氣,不知隋珠本人面對眼下境況,心頭是個什么滋味。
誰知,她一番感傷來到懷蘭館,尚未進門便聽得院子里鶯啼燕囀、好不熱鬧。
原來,并非隋珠一人舍不得徐鳳年,他府上的一眾姬妾盡數(shù)前來送別。徐鳳年那廝眼下左擁右抱,溫柔鄉(xiāng)里耳鬢廝磨,好不快活。
姜泥也在,見她來了只微微一點頭,面上半點表情沒有。
韓軒震驚。
這難道就是老話說的斗米養(yǎng)恩,石米養(yǎng)仇?
知道的知道她是姜泥的救命恩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欠了這貨八百吊錢吶!
真真欺人太甚!
不過,隋珠險些賠上性命拯救回來的姜泥倒也算不上全然忘恩負義,見她來了,竟然轉頭進去通傳。
韓軒其實很想阻止她:
算了,別進去了,我實在不知道怎么應付里頭一幫子女人。
而且,賀家之事也不好守著別人說。
然則,她還沒來得及腳底抹油,姜泥已經(jīng)出來叫她進去。
韓軒雙眼一閉,硬著頭皮直直地闖進里間去。
徐鳳年斜倚在榻上,半點武威大將軍的模樣也瞧不出來,左右各美人三兩,一個個面色酡紅、衣衫不整。
韓軒一時不知應當往哪里放眼睛才是,便聽得徐鳳年戲謔調(diào)笑,流里流氣:
徐鳳年瞧瞧,本世子說什么,有的是舍不得本世子的姑娘。
說罷,他又朝向韓軒道:
徐鳳年可惜,你來晚了,沒地方坐了,且站著吧。
世子府的女人,大多來歷不明,同僚送妾也好、青樓粉頭也罷,背后少不得各有勢力,許多話不好叫她們聽去。
韓軒緩過神來,決定曲線救國,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好戲,于是暗自掐自己一把,登時眼眶一紅,晶瑩剔透的淚珠滾落在地:
趙風雅妾身等了一日有一日,眼瞧著爺明日上路,本來以為爺必定來同妾身知會一聲,卻不想原來爺已經(jīng)被人絆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