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正在方才。
面對鑒明和方海市。
不應(yīng)該。
憑什么?
她是他的嬪妃,是他的所有物,即使只是一件精致贗品,即使只是他玩弄于股掌間以取樂的玩意兒,但是……
她應(yīng)該獨(dú)屬于他。
她的笑容也好,淚水也罷,都應(yīng)該獨(dú)屬于他!
做什么?她這是做什么?
她這是哭給誰看?她這是裝可憐給誰看?
方鑒明?方海市?
她倒是當(dāng)真楚楚可憐!叫人瞧著便酥了一半身子。
可是,她淚眼婆娑的模樣,憑什么叫他人瞧了去?
還有……還有她的身子!
她這么迫不及待地離去……究竟是不愿與他共處一室,還是急于在外人面前展示她曼妙的身姿?
柳腰款擺帶來的酥麻觸感尚未完全消散。
想到一派旖旎春景盡數(shù)落入他人眼底,褚仲旭只覺怒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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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位分顯赫的嬪妃而言,侍寢前后皆有轎輦接送。
之于位份低微的嬪妃而言,尤其緹蘭上頭有褚仲旭的五指山壓制,只好步行回去。
雙腿酸軟活像灌鉛一般,緹蘭每一步皆似踏在刀刃上。她眼睫低垂,一步一步踽踽獨(dú)行。
愈安宮偏僻,距離明堂可謂遙遠(yuǎn)。
緹蘭不知蹣跚多久,這才遠(yuǎn)遠(yuǎn)瞧見兩扇略顯斑駁的朱漆大門。
愈安宮門前的石獅子后面,隱約人影晃動(dòng)。
緹蘭上前,之間方海市已經(jīng)等候多時(shí)。
她不由得吃驚,微頷首招呼過后即可移開目光,著意避嫌似的。
“才人留步!”
見緹蘭抬步欲走,方海市連忙低呼留步。
緹蘭早知她必定有話要說,只是沒曾想她竟然當(dāng)真膽大至此,竟然來此尋她。
緹蘭內(nèi)眷不得與外臣私會(huì)。
緹蘭佯裝猶豫。
“微臣只有幾句話,還請才人務(wù)必聽微臣一言?!?/p>
聞言,她只得駐足,目光依舊注視自己的腳尖,似乎不敢逾越半分。
“這個(gè)……還請才人一定收下?!?/p>
方海市自懷中掏出一枚瓷瓶,與之前那枚一模一樣。
“太醫(yī)院的東西療效一般,這個(gè)可以祛除疤痕,百試百靈,保管比太醫(yī)院的金瘡藥好使?!?/p>
這種金瘡藥大概是暗衛(wèi)營特制,緹蘭之前試用,的確比尋常金瘡藥藥效更佳。
緹蘭這是……私相授受。
方海市大概沒有想到這一層,面上頓顯遲疑。
“微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她忙不迭地解釋道。
緹蘭搖頭,倒退兩步拉開距離:
緹蘭大人好意,緹蘭 心領(lǐng)。
緹蘭可是,緹蘭眼下……如履薄冰,斷然不敢留半點(diǎn)把柄在別人手中。
“微臣不會(huì)為他人道……”
緹蘭緹蘭謝過大人好意。
緹蘭奈何……
緹蘭眸中水光瀲滟,頃刻間淚珠滾滾而下:
緹蘭緹蘭身份不好,宮中人多口雜,莫要拖累大人才好。
緹蘭萬一……緹蘭已經(jīng)家破人亡,殘花敗柳之身,自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緹蘭可是大人前途大好,千萬不要在緹蘭身上斷送了錦繡前程。
方海市目瞪口呆,她原本以為這位烈性的落難公主一心自保,誰知她竟然口口聲聲替自己著想。
她……
眼瞧著帝旭并未因?yàn)樗娜蓊伓拼敕郑炊l(fā)暴戾,她本來想著她這般經(jīng)歷著實(shí)可憐,加之身在內(nèi)宮過得的確不易,想著幫襯一二。
可是……她確實(shí)未曾三思,只是憑心而動(dòng)。
眼下她反倒無地自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