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行宮頭日侍寢過后,整整一月有余,褚仲旭沒有繼續(xù)召幸緹蘭。
緹蘭本來就不愿意與那狗皇帝多作糾纏,得此機會自然樂得清靜。
為了躲清靜,此次出行,除卻一個近身保衛(wèi)的方卓英,褚仲旭將文武群臣,包括左膀右臂皆留在了京中。
之于緹蘭而言,此舉百利而無一害。
行宮遠離京城,加之褚仲旭近來刻意躲避,于是她有時間、有精力放心大膽地謀劃大事。
不知出于何種心態(tài),褚仲旭似乎有意分開她與阿弟。
五品以上的妃嬪有資格伴駕隨行,是以他晉升自己為從四品容華,晉升阿弟為正六品良娣。
不知……是不是他對他們的舉動有所察覺。
總之,防范也好,無意也罷,褚仲旭將二人分離開來,無疑給他們共籌大計增添了難度。
注輦城破以后,注輦深埋于徵朝的勢力不少被連根拔起,少數(shù)幸存下來的節(jié)點如今不得不小心謹慎。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那里的探子、殺手恐怕悉數(shù)難保。
倒是熱河,天高皇帝遠,曾經(jīng)盤踞此處的注輦暗樁也好、得聞消息趕來此處投奔的軍中舊部也罷,總而言之,近日緹蘭手頭上聚攏了不少人頭。
這些人手,基本都是老弱病殘,莫說京城三千精銳鐵騎,恐怕就連流放西北的雜牌軍亦是不敵。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人各有志,緹蘭怪不得那些降敵的注輦兵將。
反而,如今前來投奔的這支雜牌軍隊,雖然實力不足,所幸個個忠心,人人皆非貪生怕死之輩,甘愿為了復國大業(yè)拋頭顱、灑熱血。
褚仲旭是個沒用的。
坊間流傳,這位陛下暴虐成性,施暴政、興戰(zhàn)事,乃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昏君。
可是,在緹蘭眼中……
其實,他什么也沒有做。
他沒有下令搜刮民脂民膏,只是紫簪喜歡鮫珠,他順口夸贊。
他沒有窮兵黷武,他只是為了邊關長治久安招兵買馬。
他唯一的錯誤,也是他致命的錯誤就是他不了解自己的臣子。
縱使他常年混跡軍中,熟知用兵之道,但是他不懂得帝王權衡之術。
對于風起云涌、變幻莫測的朝堂而言,褚仲旭好像溫室里頭茁壯成長的嬌花一般。
從來不曾經(jīng)歷過風雨,如何曉得狂風暴雨驚心動魄?
因此,他不知道自己的臣子為了阿諛奉承而逼迫漁民交貢數(shù)倍的鮫珠,他不知道自己的臣子為了克扣軍餉、中飽私囊而在全國上下廣征男丁。
所以,漁民被迫殺害自己的骨肉以收獲貢珠,農(nóng)民沒了耕作的人力而荒廢土地。
百姓因此怨聲載道,始作俑者卻不知錯從何來。
褚仲旭不是個好皇帝。
但是,也許他有機會做個好人。
或者說……曾經(jīng)他有機會做個好人。
早在徵朝興兵進犯之前,注輦已經(jīng)禍起蕭墻,到了最后已經(jīng)爛透了內(nèi)里,只剩下一層外殼,依靠百年基業(yè),死而不僵罷了。
推倒、重建,祛除蠹蟲,重新從上到下、由內(nèi)而外建設、改造,對于注輦而言,實則乃是上佳良策。
從這個角度看來,褚仲旭倒是幫了大忙。
之于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