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意我心有不甘。
鮫人長意咬牙切齒,他一字一頓,字字啼血,如泣如訴。
心有不甘!
恰似卵石入水,擊碎碧波平靜。亦如驟雨乍降,猛烈敲擊心門。
剎那,汝菱感同身受。
她眉尖微蹙,雙手不由得緊攥成拳。
恰逢師父火急火燎地出門去了,道是遠(yuǎn)東之地出了急事,汝菱趁機(jī)攜帶長意前往寒潭。
為什么?
汝菱不知。
興許她猶自妒恨云霓,不愿得見她舒坦度日。
興許她不滿云霓背棄,為長意深感不值。
興許她不過惱怒區(qū)區(qū)一尾鮫人,亦敢欺上瞞下,害得汝菱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而已。
無論如何,汝菱怒氣沖沖地殺上門來。
什么紆尊降貴也好,什么小兒心性也罷,汝菱想要清楚明白地質(zhì)問一番,她想要順理成章地聽見鮫人解釋,而非將滿腔怒火憋屈心底,自顧自怒火中燒。
然則,但見鮫人楚楚可憐的模樣,汝菱將來意忘之一空,她氣急敗壞地想要責(zé)罰她卑劣無恥地蓄意勾引她深愛的師父。
孰料,靈力灌注鮫人筋脈的瞬間,汝菱只覺周身血液恰似沸騰。
她痛苦不堪地停手,自認(rèn)鮫人膽大至斯,竟敢暗算于她。
誰知她復(fù)又施懲,鮫人所受皮肉之苦亦是折半返還在汝菱身上。
汝菱驚怒。
莫非……
莫非這是師父設(shè)下的咒術(shù),為了保護(hù)這個賤人?
汝菱仰天大笑。
師父當(dāng)真偏愛啊!
只是這偏愛曾經(jīng)隸屬于汝菱!
師父悉數(shù)柔情皆是汝菱所有?。?/p>
眼下呢?
不僅要分與云霓一半,甚至她比之自己還要得寵三分。
汝菱怎能不恨?
她氣結(jié),下意識揚(yáng)手意欲再度出掌。
奈何,林昊青驀地上前。
電光火石之間,他有力的臂膀桎梏汝菱一雙玉臂,他將她拘于胸前,她甚至能夠清楚得聞他穩(wěn)健有力的心跳。
難以想象。
那樣沉穩(wěn)的謙謙君子竟然心跳如此之快。
汝菱倏然回眸,林昊青隨即垂下眼睫,此地?zé)o銀三百兩似的意欲遮掩什么。
汝菱放肆!
汝菱掙扎,困獸猶斗。
她直覺難堪,不知是驚是羞。
林昊青卻猶自不肯放松汝菱,他俯首貼耳:
林昊青誠請仙姬保重身體,萬萬不可傷了自己??!
汝菱啟唇欲語,林昊青卻是陡然使力,一把橫抱起汝菱,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林昊青昊青冒犯仙姬,還請仙姬恕罪。
林昊青只是……
林昊青區(qū)區(qū)一尾鮫人,著實犯不上仙姬為之傷了自己身子。
他言辭懇切。
汝菱受制于人、動彈不得,半晌她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始覺頸上傷處鈍痛猶如刀割。
汝菱一時委頓,允悲、寥落一同用上心頭,她直覺委屈之至。
一路返回寢臥,須臾鮫人長意踉踉蹌蹌回來,他跪倒在地,長拜不起:
長意長意臣服,自此以后愿為仙姬效犬馬之勞。
汝菱凝睇他灰敗面孔片刻,只覺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一腔熱血付之東流,她忽地沒了氣力招應(yīng)。
鮫人長意真心實意歸順也好,虛情假意、以圖私利也罷,尚且由著他罷。
總歸,林昊青與一眾御靈師皆在,師父亦在,汝菱不怕奈何不了一尾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