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猶記他們初遇的情形。

彼時，他徘徊天河畔，愁緒如麻。

混沌之劫將至，唯一化劫的辦法就是上古獻(xiàn)祭。

天啟為此煩憂。

他想要另尋他法。

然則，任憑他絞盡腦汁，卻一無所得。

實則，并非別無他法。

只消任一真神或者力量相似的存在獻(xiàn)祭于此，即可化解混沌之劫。

上古，或者炙陽、白玦，亦或是他天啟，他們皆可為八荒眾生安居樂業(yè)捐軀。

奈何，天啟有私心。

他甘愿為上古赴死，可是他更欲與上古同生。

身為妖神，天啟知曉一門秘術(shù)，可以推遲劫日降臨。

滅世陣法。

然則，此法雖然不需要真神獻(xiàn)祭，卻須犧牲九州六合的黎民百姓。

天啟良知尚存，不欲滅世。

倘若，有人可以代替上古獻(xiàn)祭，那該多好？

天啟哀嘆。

他沿河緩行，愁眉不展。

忽地，鼻尖傳來淺淡幽香。

天啟微怔。

他抬眸。

只見三丈開外，一人仰臥與地。

天啟快行幾步上前。

天河位于仙界與紅塵的交界，平日此處人來人往，個把小仙醉臥河畔并非稀奇。

只是……

少女馥郁體香里頭似乎摻雜了一縷熟悉的氣息。

天啟舒眉展眼。

天地共主。

傳說，遠(yuǎn)天之外眾神匯聚，當(dāng)中一位帝君曾經(jīng)威震八方，統(tǒng)治六界萬民。

帝君的力量無窮無盡。

天啟雖然不曉得眼前少女區(qū)區(qū)肉體凡胎，如何沾染天地共主的氣息。

然則，他心知，此人可以代替上古獻(xiàn)祭。

雖然少女不過血肉之軀，身上仙術(shù)亦是凡人修真那些雕蟲小技。

然而，僅憑她身上一星半點(diǎn)天地共主氣息，加之滅世陣法的力量，大概可以抵擋混沌之劫的劫力。

天啟狂喜。

只消少女獻(xiàn)祭，蕓蕓眾生便可逃過一劫。

犧牲一人換來六界安寧。

天啟以為，不虧。

可是……

他驀地心頭一緊。

他怎會生出這般可怖的想法？

天啟是真神。

神明合該護(hù)佑凡人。

他怎會想要一個無辜少女為大義犧牲？

她只是一個凡人。

她不該肩負(fù)如此重任。

他身為真神尚且貪生，怎能迫使無辜凡人平白赴死？

然而……

一面是渺小的凡夫俗子，一面是上古與蒼生。

天啟權(quán)衡甚久，終究還是未曾決意。

還是算了……

不過，這姑娘橫躺道路中央，睡得倒是安穩(wěn)，絲毫不懼游玩的小仙不慎踩踏。

日行一善。

天啟打量尋找個妥帖地方安置她。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攙撫起少女。

少女長發(fā)掩面，紛亂、糾結(jié)，隨即散落雙肩，玉顏展露人前。

天啟大驚失色。

他發(fā)覺懷中的凡人姑娘身負(fù)重傷，幾乎傷及心肺，氣息已然奄奄。

此外，她花容月貌，竟然生得與上古三分相似。

單論美貌，區(qū)區(qū)凡人自然不比神明。

然則，少女面白如紙，唇瓣亦無半點(diǎn)血色，加之與上古相仿的眉眼，無端令人心生憐憫。

倘若見死不救她怕是危在旦夕。

天啟思慮再三，終究難敵她相像的容顏。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打橫抱起少女，騰云朝向自己的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