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不過瞬息，綰娘立即鎮(zhèn)定自若。

她早已死過一回了，宮里錦衣玉食的日子就是白撿的，今日哪怕就此上路也不虧了。

只是……

她恨沒有叫公主和柳思齊那一對奸夫淫婦付出代價。

外頭內(nèi)監(jiān)高喝“皇后娘娘駕到”。

緊接著就是貴妃幸災樂禍地笑語：

“娘娘當心腳下?！?/p>

穢亂宮闈這種宮廷秘事，皇后出面倒也罷了，連帶貴妃一同駕臨，看來有人鐵心想要綰娘性命——總歸不能處置太子，只好棄車保帥了。

綰娘快步朝外迎駕：

綰娘臣妾恭迎皇后娘娘。

綰娘臣妾見過貴妃。

她步履稍快，略微踉蹌，不過轉(zhuǎn)眼功夫眼眶早已薄紅，泫然欲泣，一副驚魂未定的委屈模樣。

天子喜歡她這般矯揉作態(tài)，皇后與貴妃卻未必憐惜。然則，別無他法，這是撇清干系的唯一手段，但凡太子惡人先告狀綰娘就唯獨死路一條了。

皇后面色陰沉，一雙美目透露些微凌厲。

中宮體弱多病，素來溫和，寬以待人，少有如此肅穆的時候。

綰娘心道不妙。

果不其然，皇后張口便斥：

“大膽淫婦！還不拿下！”

綰娘臣妾斗膽！

眼看著皇后身邊的女官便欲動手，綰娘高喝，橫眉豎目、氣勢洶洶，宮人們見勢紛紛退避三舍。

綰娘敢問娘娘，臣妾究竟做錯了什么？

綰娘娘娘現(xiàn)下便是要發(fā)落了臣妾，也該叫臣妾死個明白。

綰娘這樣不明不白地處置臣妾，娘娘不怕陛下回宮后怪罪么？

“梅妃妹妹不必抬出陛下來唬人?！?/p>

皇后尚未開口，貴妃那廂里已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有人前去鳳藻宮告發(fā)梅妃妹妹私通外臣……就在妹妹自己的宮中?！?/p>

“宮嬪私通可是死罪，娘娘開恩，早些處置了妹妹，一面陛下回來龍顏震怒，妹妹怕是要受罪?！?/p>

貴妃面上笑意愈發(fā)深了。

綰娘打量她片刻，見她眸中愉悅不似作假，心道她恐怕尚不知那遭人陷害的奸夫乃是自己的親子，否則便笑不出來了。

綰娘定一定神。

眼下尚不到板上釘釘?shù)臅r候，她還有翻身的機會——貴妃也許是救命稻草也說不準。

綰娘貴妃娘娘這話便奇了。

她轉(zhuǎn)頭朝向皇后：

綰娘臣妾并不曾與人私通，不知誰人蓄意陷害。

綰娘要臣妾的性命倒也罷了，今日娘娘舊疾發(fā)作，殊不知那人是不是有意驚擾娘娘……

綰娘話音未落，貴妃便忙不迭地打斷：

“還敢嘴硬！你可敢叫人進殿去瞧瞧，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藏匿奸夫？”

“貴妃娘娘所言不錯，倘若梅妃娘娘當真不曾與人私通，只消叫人進去瞧瞧就是了?！?/p>

“方才皇后娘娘已經(jīng)叫人將梅苑圍起來了，想必，必定不會放進什么人來冤枉了梅妃娘娘。”

綰娘驀地住了口。

她抬眸，一瞬不瞬地注視陳貴人。

她依舊那副謹小慎微、伏低做小的模樣，只是她面上神色波瀾不驚，倒不像是夾緊尾巴做人的可憐蟲，而像道貌岸然、口蜜腹劍的戚戚小人。

綰娘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