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的阿父與阿母統(tǒng)共育有三子,姎姎乃是頭生子,其次就是孿生的兄妹少宮、少商二人。
少商此番回京,至今才真正與同胞的阿兄少宮打照面。
少商認祖歸宗以前,阿兄便南下往陪都的國子監(jiān)游學(xué)去也,為期半年,掐指一算,今日即為歸期。
為此,將軍府上下張燈結(jié)彩,主子、仆婢俱容光煥發(fā)、喜氣洋洋,比之少商初初登門那日喜慶更甚。
女將軍一大早便派遣身邊的小女娘過來傳話,道是今日闔家團聚,姊妹倆不必上學(xué)了,休息一日。
少商自是樂不可支,看著童仆、小廝,忙忙叨叨的郁悶亦是一掃而空。
上學(xué)不過七日,少商早已蟒蛇蛻皮一般活脫脫消瘦了三圈。
嬤嬤講授的規(guī)矩、禮儀本來就不是她喜聞樂見的東西。尤其嬤嬤她老人家——一個深宮婦人說話亦是之乎者也、引經(jīng)據(jù)典,少商雖能勉強聽懂大意,卻直覺頭疼不已。遑論,一旁還有姎姎幸災(zāi)樂禍、夾槍帶棒、冷嘲熱諷。
昔日,阿隼扣押著少商學(xué)習(xí)拳腳與騎射的時候,努爾帳下的小呼很彌彌總是會偷偷摸摸地送補給上門,給她補充些油水。如今沒有了彌彌,甚至沒有了阿隼,僅憑女將軍定時差人送過來的一日三餐——連零嘴也沒得墊一墊——少商自然泄氣的皮球一般顯見的憔悴。
總而言之,此番阿兄歸家,少商得了赦令,不由得興高采烈,橫掃連日以來的憋屈,大快朵頤,足足多扒了滿滿一碗平素吃不習(xí)慣的白米飯。
早飯過后,女將軍派人過來喊少商前去廳堂迎接阿兄。
思及阿兄回來以后她還有半日時間可以自由支配,少商老實本分地準(zhǔn)時直奔廳堂。
堂上人頭攢動,自腿腳不便的老祖母到叔嬸房里不中用的狗兒子,皆等候在此。
少商最怕見人,見此情不自禁地發(fā)怵。
并非她羞赧、靦腆,實在是回回面見祖母與嬸嬸,難免要被揪出來作為反面教材教育一番,還要比對著姎姎,每每少商總是被比對得一無是處。
所幸,今日二位全無心思顧及少商。
少商于是自顧自地垂首,眼觀鼻鼻觀心,反正熱鬧都是旁人的。
不消片刻,外頭小廝眾星拱月一般簇擁一個少年進來。
少年束發(fā)之年,同樣生得白凈猶如羊脂,卻不見他人一般的文弱氣息,反倒意氣風(fēng)發(fā)、生機勃勃,好像園子里頭欣欣向榮的翠竹。
沒由來的,少商便覺得喜歡這個素昧平生的胞兄。
阿兄笑一笑,唇畔兩顆虎牙與少商如出一轍。他率先拜見了祖母與父母,而后朝向叔嬸問安。末了,他迫不及待地轉(zhuǎn)頭過來,笑逐顏開:
“這就是阿妹罷?”
“阿母傳信過來道是找著你了,我高興得三天沒睡著覺吶!”
“若非此次前往陪都游學(xué)花費了大把銀子打點,我一點早早地趕回來迎接阿妹你?!?/p>
少年眉飛色舞地滔滔不絕,兩頰酒窩伴隨他唇瓣開合深淺變化,笑意便好像溢出來似的,直叫人看著就開懷。
少商眼看著旁人生得自己的模樣,驚覺心底之于阿兄沒由來的親近。
那廂里,阿兄一拍腦袋,醍醐灌頂:
“對了,我給阿妹帶物事回來了,權(quán)當(dāng)我這個阿兄的見面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