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信放在牛奶箱 ?。?/p>
翔太建議不如去廢棄屋。他說,剛好有一棟適當(dāng)?shù)膹U棄屋。
「適當(dāng)?shù)膹U棄屋是怎么回事?」敦也低頭看著個子不高,臉上還殘留著少年稚氣的翔太。
「適當(dāng)就是適當(dāng)啊,就是適合藏身的意思,是我之前勘察時偶然發(fā)現(xiàn)的,沒想到現(xiàn)在真的可以派上用場?!?/p>
「對不起,兩位,」幸平縮著高大的身體,依依不舍地注視著停在旁邊的老舊皇冠車,「我做夢都沒有想到,蓄電池會在這種地方報廢?!?/p>
敦也嘆著氣。
「事到如今,說這些話也沒用?!?/p>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來這里的路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并沒有一直開車燈……」
「壽命到了吧,」翔太說得很干脆,「你看一下車子的里程數(shù),已經(jīng)超過十萬公里了,原本就差不多快壽終正寢了,開到這里就徹底完蛋了。所以我才說,既然要偷車,就要偷新車?!?/p>
幸平抱著雙臂,發(fā)出「嗯」的一聲,「因為新車都裝了防盜器。」
「算了,」敦也揮了揮手,「翔太,你說的廢棄屋在這附近嗎?」
翔太偏著頭思考著,「走快一點的話,大約二十分鐘吧?!?/p>
「好,那我們?nèi)タ纯?。你帶路。?/p>
「帶路當(dāng)然沒問題,但這輛車子怎么辦?丟在這里沒問題嗎?」
敦也環(huán)顧四周。他們正站在住宅區(qū)內(nèi)的月租停車場,因為剛好有空位,他們把皇冠車停在那里,一旦租這個車位的車主發(fā)現(xiàn),一定會馬上報警。
「當(dāng)然不可能沒問題,但車子動不了,也沒辦法啊。你們沒有不戴手套亂摸吧?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可能因為這輛車被查到。」
「只能聽天由命了。」
「所以我說了啊,目前只能這么辦?!?/p>
「我只是確認(rèn)一下,OK,那你們跟我走?!?/p>
翔太邁開輕快的腳步,敦也跟了上去。他右手提的行李袋很重。
幸平走到他旁邊。
「敦也,要不要去攔出租車?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到大馬路,那里應(yīng)該可以攔到空車?!?/p>
敦也「哼」地冷笑一聲說:
「現(xiàn)在這種時間,有三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在這種地方攔出租車,一定會被司機(jī)記住長相。到時候公布畫出我們長相特征的通緝畫像,我們就死定了?!?/p>
「但是,司機(jī)會仔細(xì)看我們的長相嗎?」
「萬一遇到會仔細(xì)打量的司機(jī)怎么辦?況且,萬一那個司機(jī)只要瞥一眼,就可以記住長相怎么辦?」
幸平沉默不語,走了一小段路后,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算了,閉嘴趕路吧?!?/p>
時間是凌晨兩點多,三個人走在位于高地的住宅區(qū),周圍有很多外形設(shè)計很相似的房子,幾乎沒有一棟房子亮燈,但絕對不能大意。如果不小心大聲說話被人聽到,事后警方來查訪時,可能會有鄰居告訴警察「半夜聽到有可疑的男人經(jīng)過的動靜」,敦也希望警方認(rèn)為歹徒開車離開了案發(fā)現(xiàn)場,當(dāng)然,前提必須是那輛皇冠車不會很快被人發(fā)現(xiàn)。
他們正走在和緩的坡道上,走了一會兒,坡度越來越陡,房子也越來越少。
「到底要走去哪里?」幸平喘著氣問。
「就快到了?!瓜杼卮?。
走了不久之后,翔太的確停下了腳步,旁邊有一棟房子。
那是一家店鋪兼住家,但房子并不大。住家的部份是木造的日本建筑,門面不到四公尺寬的店鋪拉下了鐵卷門。鐵卷門上沒有寫任何字,只有一個信件的投遞口,旁邊有一棟看起來是倉庫兼停車場的小屋。
「這里嗎?」敦也問。
「呃,」翔太打量著房子,偏著頭回答:「應(yīng)該是這里?!?/p>
「應(yīng)該是甚么意思?難道不是這里嗎?」
「不,我想就是這里,只是和我上次來的時候感覺不太一樣,我記得之前看的時候感覺比較新?!?/p>
「你上次來的時候是白天,可能是這個緣故。」
「也許吧。」
敦也從行李袋里拿出手電筒,照了照鐵卷門周圍。門上方有一塊廣告牌,好不容易才能辨識「雜貨」這兩個字,前面還有店名,但看不清楚是甚么字。
「雜貨店?開在這種地方?會有人來嗎?」敦也忍不住說道。
「正因為沒有人來,所以才倒閉了吧?」翔太說得很有道理。
「原來如此,要從哪里進(jìn)去?」
「從后門走,那里的鎖壞了,跟我來。」
翔太走進(jìn)雜貨店和小屋之間的防火巷,敦也他們也跟在后方。防火巷大約一公尺寬。走進(jìn)防火巷時抬頭看了看天空,圓月懸在正上方。
屋后的確有后門,門旁有一個小木箱子。「這是甚么?」幸平小聲嘀咕道。
「你不知道嗎?牛奶箱,送牛奶時就放在這里。」敦也回答。
「是喔?!剐移铰冻鰵J佩的表情注視著牛奶箱。
后門打開,三個人走了進(jìn)去。屋內(nèi)雖然有灰塵的味道,但不至于不舒服。一坪大的水泥地上放了一個生銹的洗衣機(jī),恐怕已經(jīng)壞了。
脫鞋處有一雙積滿灰塵的拖鞋,他們沒脫鞋子,跨過那雙拖鞋進(jìn)了屋。
一進(jìn)門就是廚房。地上鋪著地板,流理臺和瓦斯?fàn)t并排放在窗邊,旁邊是一個雙門冰箱,房間中央放著桌椅。
幸平打開冰箱,掃興地說:「甚么都沒有。」
「當(dāng)然不可能有啊,」翔太嘟著嘴說,「萬一有的話,你打算吃嗎?」
「我只是說說而已?!?/p>
隔壁是和室,放了衣柜和神桌,角落堆著坐墊。和室內(nèi)還有壁櫥,但他們無意打開檢查。
和室后方就是店面。敦也用手電筒照了照,貨架上還留著少許商品,都是一些文具、廚房用品和清潔用品。
「太幸運了,」正在檢查神桌抽屜的翔太叫了起來,「有蠟燭,這么一來就有亮光了。」
他用打火機(jī)為幾根蠟燭點了火,放在好幾個地方,室內(nèi)一下子亮了起來,敦也關(guān)掉了手電筒。
「太好了,」幸平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接下來只要等天亮就好?!?/p>
敦也拿出手機(jī)確認(rèn)時間。凌晨兩點剛過。
「啊,我找到這個。」翔太從神桌最下方的抽屜中,拿了一本像是雜志的東西,似乎是過期的周刊雜志。
「給我看看?!苟匾采斐鍪?。
他拍了拍灰塵,再度看著封面。封面上有一個面帶笑容的年輕女人。是藝人嗎?好像有點眼熟,他看了半天,終于想起是經(jīng)常在連續(xù)劇中演媽媽的女演員,現(xiàn)在差不多六十多歲。
他把周刊雜志翻到背面,確認(rèn)了發(fā)行日期,上面印了大約四十年前的日期。他告訴其它兩個人時,他們都瞪大了眼睛。
「太猛了,不知道那時候發(fā)生了甚么事。」翔太問。
敦也打開雜志,版面設(shè)計和目前的周刊雜志沒有太大的差別。
「民眾涌入超市搶購衛(wèi)生紙和洗碗精,造成一片混亂……我好像有聽說過?!?/p>
「我知道,」幸平說,「就是那個石油危機(jī)啦?!?/p>
敦也迅速瀏覽了目錄,最后看了彩頁,闔上了雜志。沒有偶像照片和裸照。
「這里的住戶不知道甚么時候搬走的,」敦也把周刊雜志放回神桌的抽屜,環(huán)顧室內(nèi),「店里還留下一點商品,冰箱和洗衣機(jī)也沒有搬走,感覺好像是匆忙搬家?!?/p>
「應(yīng)該是跑路,八成錯不了?!瓜杼珨嘌?,「因為沒有客人上門,所以債臺高筑,最后在某天晚上收拾行李連夜遁逃。我猜就是這樣?!?/p>
「可能吧。」
「肚子好餓喔,」幸平?jīng)]出息地說,「這附近不知道有沒有便利商店?!?/p>
「即使有,也不會讓你去,」敦也瞪著幸平,「在天亮之前,都要留在這里。只要睡著的話,很快就天亮了?!?/p>
幸平縮起脖子,抱著膝蓋,「我肚子餓的時候睡不著?!?/p>
「這里的榻榻米上都是灰塵,根本沒辦法躺下來,」翔太說,「至少該拿甚么東西墊一下?!?/p>
「等一下?!苟匾舱f完,站了起來。他拿著手電筒,走去前方的店面。
他照著貨架,在店里走來走去,希望能夠找到塑料布之類的東西。
有卷成筒狀的紙,那是用來糊紙門的紙。只要把紙攤開,可以躺在上面。他正想伸手拿紙卷,背后傳來隱約的動靜。
敦也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有甚么白色的東西掉在鐵卷門前的紙箱內(nèi)。他用手電筒照了紙箱內(nèi),發(fā)現(xiàn)是一封信。
他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有人把信從郵件投遞口投進(jìn)來。三更半夜,郵差不可能來這種廢棄屋送信。也就是說,一定是有人發(fā)現(xiàn)敦也他們在這棟房子里,所以來向他們通風(fēng)報信。
敦也深呼吸后,打開郵件投遞口的蓋子,觀察外面的情況。他以為外面可能停滿了警車,沒想到一片漆黑,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他稍稍松了一口氣,撿起那封信。信封上沒有寫任何字,他翻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用圓潤的筆跡寫著「月亮兔」幾個字。
他拿著信走回和室,給另外兩個人看,他們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這是怎么回事?會不會之前就留在那里的?」翔太問。
「我親眼看到剛才丟進(jìn)來的,絕對不會錯,而且,你看這個信封,不是還很新嗎?如果之前就有了,上面應(yīng)該有很多灰塵。」
幸平把高大的身體縮成一團(tuán),「會不會是警察……?」
「我原本也以為是警察,但應(yīng)該不是,如果是警察,不會做這種蠢事?!?/p>
「對啊,」翔太嘀咕,「警察怎么會自稱是『月亮兔』。」
「那是誰???」幸平不安地轉(zhuǎn)動著眼珠子。
敦也注視著信封,拿在手上時,感覺份量很重。如果是信,應(yīng)該是一封長信。送信的人到底想告訴他們甚么?
「不,不對,」他嘀咕道,「這不是給我們的信。」
另外兩個人同時看著敦也,似乎在問:「為甚么?」
「你們想一想,我們走進(jìn)這個家才多久?如果只是在便條紙上寫幾行字也就罷了,要寫這么長一封信,至少也要三十多分鐘?!?/p>
「對喔,被你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道理,」翔太點點頭,「但里面未必是信啊?!?/p>
「那倒是,」敦也再度低頭看著信封,信封黏得很牢,他下定決心,用雙手抓住信封的角落。
「你要干嘛?」翔太問。
「打開看看,就知道里面是甚么了?!?/p>
「但上面沒有寫是寄給我們的,」幸平說,「擅自拆別人的信不太好吧?」
「有甚么辦法,因為上面并沒有寫收信人的名字。」
敦也撕開信封,用戴著手套的手指伸進(jìn)信封,把信紙抽了出來。打開一看,上面用藍(lán)色墨水寫了滿滿的字。第一行寫著:「這是我第一次諮商?!?/p>
「甚么意思???」敦也忍不住嘀咕道。
幸平和翔太在一旁探頭張望。
那的確是一封很奇妙的信。
這是我第一次諮商。我叫月亮兔,是女生,請原諒我因故無法公開真實姓名。
我是運動選手。不好意思,我也不方便公布我從事的運動項目。雖然我這么說有點像在自夸,但我的表現(xiàn)很不錯,有機(jī)會代表國家參加明年舉行的奧運。所以,一旦我公開運動項目,很容易猜到我是誰,但我想諮商的事和我是奧運候選選手這件事也有關(guān)系,所以,敬請諒解我的任性。
我很愛我的男朋友,他最了解我,也最支持我,對我的幫助也最大,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希望我去參加奧運,他說,只要我能參加奧運,他愿意付出任何犧牲。事實上,他無論在物質(zhì)上還是精神上,都給了我不計其數(shù)的支持。正因為他的無私奉獻(xiàn),我才能夠努力到今天,才能夠撐過這些痛苦的訓(xùn)練。我一直覺得自己站在奧運的舞臺上是對他最大的報答。
但是,最近發(fā)生了一件對我們來說簡直就像是惡夢般的事。他突然病倒了,得知病名后,我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因為他罹患了癌癥。
他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醫(yī)院的醫(yī)生私下告訴我,他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但我猜想他自己也已經(jīng)察覺了。
他躺在病床上對我說,目前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時期,叫我不必在意他,專心投入訓(xùn)練。事實上,最近的確有很多加強(qiáng)集訓(xùn)和遠(yuǎn)征海外比賽的行程,我很清楚,如果想代表國家參加奧運,眼下真的是關(guān)鍵時期。
但是,除了身為運動員的我以外,還有另一個我希望可以陪伴在他身旁。我想放棄訓(xùn)練,陪在他身旁照顧他。事實上,我也曾經(jīng)提議放棄參加奧運,但是,他當(dāng)時露出悲傷的表情,至今回想起來,都忍不住落淚。他對我說,千萬不要有這種念頭,我去參加奧運,是他最大的夢想,不要奪走他的夢想。無論發(fā)生任何事,在我站在奧運的舞臺上之前,他都不會死,要我向他保證,一定會努力訓(xùn)練。
他向周圍人隱瞞了病情。我們打算在奧運結(jié)束后結(jié)婚,但并沒有告訴家人。
我度日如年,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即使在練習(xí)時,也無法專心投入,成績當(dāng)然不可能理想。我忍不住想,既然這樣,不如干脆放棄比賽,但是,想到他難過的表情,我遲遲無法下決心。
在我獨自煩惱時,剛好聽到了浪矢雜貨店的傳聞,心想搞不好可以向我提供甚么妙計。我抱著一線希望,寫了這封信。
同信附上了回郵的信封,請助我一臂之力。
月亮兔
?。?/p>
三個人看完信,忍不住面面相覷。
「怎么回事?」最先開口的是翔太,「為甚么會丟這封信進(jìn)來?」
「因為她在煩惱啊,」幸平說,「信上不是寫了嗎?」
「這我當(dāng)然知道,問題是為甚么找雜貨店諮商她的煩惱?而且是已經(jīng)倒閉、根本沒人住的雜貨店?!?/p>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是問你,只是把內(nèi)心的疑問說出來,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敦也聽著另外兩個人的對話,看著信封內(nèi)。信封內(nèi)放了另一個折起來的信封,收件人的地方用簽字筆寫了「月亮兔」幾個字。
「這是怎么回事???」他終于開口問道,「看起來不像是精心設(shè)計的惡作劇,似乎是真心在請求指教,而且她也的確很煩惱。」
「是不是搞錯了,」翔太說,「搞不好哪里有幫人開示的雜貨店,她一定是搞錯地方了?!?/p>
敦也拿起手電筒站了起來,「我去確認(rèn)一下?!?/p>
他從后門走出去,繞到雜貨店前,用手電筒照向廣告牌。
他定睛細(xì)看,油漆剝落,看不清楚,但在「雜貨店」前面,的確有片假名寫著「浪矢」這幾個字。
他回到屋內(nèi),把看到的情況告訴另外兩個人。
「所以果然是這家店,但正常人把信丟進(jìn)這種廢棄屋,會期待有人回答嗎?」翔太偏著頭納悶。
「搞不好不是這家浪矢?」幸平開口說,「搞不好哪里有一家真正的浪矢雜貨店,因為兩家店名相同,所以搞錯了?!?/p>
「不,不可能。廣告牌上的文字幾乎快看不到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叫這個名字,根本看不清楚。不過……」敦也拿出剛才那本周刊雜志,「我好像在哪里看過?!?/p>
「看過?」翔太問。
「我好像看過『浪矢』這兩個字,我記得好像是在這本周刊上看到的?!?/p>
敦也翻開周刊雜志的目錄,快速地瀏覽,視線立刻停留在一個地方。
那是一篇名為「深受好評!消煩解憂的雜貨店?!?/p>
「就是這篇,只不過不是浪矢(namiya),而是煩惱(nayami)……」
他翻到那一頁,報導(dǎo)的內(nèi)容如下。
有一家可以解決任何煩惱的雜貨店深受好評。那家店就是位在○○市的浪矢雜貨店。只要在晚上把寫了煩惱的信丟進(jìn)鐵卷門上的郵件投遞口,隔天就可以在店后方的牛奶箱里拿到回信。雜貨店老板浪矢雄治先生(七十二歲)笑著說:
「一開始是我和附近的小孩子拌嘴,因為他們故意把浪矢(namiya)念成煩惱(nayami)。因為廣告牌上寫著,接受顧客訂貨,意者請內(nèi)洽,他們就說,爺爺,既然這樣,那我們可以找你解決煩惱嗎?我回答說,好啊,任何煩惱都沒有問題,沒想到他們真的來找我商量。因為原本只是開玩笑,所以起初來找我商量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像是不想讀書,要怎么讓成績單上都是五分,但我無論遇到甚么問題,都很認(rèn)真地回答,久而久之,開始有一些嚴(yán)肅的內(nèi)容。像是爸爸、媽媽整天吵架,他覺得很痛苦。后來,我請他們把要問的事寫在信上,丟進(jìn)鐵卷門上的郵件投遞口,我會把回信放在后門的牛奶箱里。這么一來,即使對方不具名,我也可以回答。從某一段時間之后,大人也開始找我諮商。雖然我覺得我這種平凡的老頭子幫不上甚么大忙,但還是很努力思考,努力回答他們的問題。」
當(dāng)問及哪方面的煩惱最多時,浪矢先生回答說,大多數(shù)都是戀愛的煩惱。
「不瞞你說,這是我最不擅長回答的問題。」浪矢先生說,這似乎成為了他的煩惱。
報導(dǎo)旁有一張小照片,照片上出現(xiàn)的正是這家店,一個矮小的老人站在店門前。
「這本周刊雜志并不是剛好留下來,因為這本周刊上登了自己家里的事,所以特地留下來。話說回來,真讓人驚訝──」敦也輕聲嘀咕道,「消煩解憂的浪矢雜貨店嗎?相隔了四十年,現(xiàn)在還有人上門諮商嗎?」
說完,他看著「月亮兔」寄來的信。
翔太拿起信紙。
「上面寫著,她是聽到傳聞,聽到關(guān)于浪矢雜貨店的傳聞。從信上寫的內(nèi)容來看,似乎是最近才聽到的,所以,這代表這個傳聞還在流傳嗎?」
敦也抱著雙臂,「也許吧,雖然很難想象?!?/p>
「可能是從已經(jīng)癡呆的老人口中聽到的,」幸平說,「那個老人不知道浪矢雜貨店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這樣,把傳聞告訴了兔子小姐。」
「即使真的是這樣,兔子小姐看到這棟房子,應(yīng)該會覺得奇怪。因為這里明顯沒有住人。」
「那就是兔子小姐腦筋有問題,她太煩惱,腦筋變得不正常了?!?/p>
敦也搖著頭,「這不像是腦筋有問題的人寫的文章。」
「那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我在想啊?!?/p>
「該不會……」翔太突然叫了起來,「還在持續(xù)?」
敦也看著翔太問:「持續(xù)甚么?」
「就是煩惱諮商啊,就在這里?!?/p>
「這里?甚么意思?」
「雖然現(xiàn)在這里沒有住人,但可能持續(xù)進(jìn)行消煩解憂的諮商。那個老頭目前住在別的地方,不時回來收信,然后,把回信放在后門的牛奶箱里。這么一來,就合情合理了?!?/p>
「雖然合情合理,但這代表那個老頭還活著,那他就超過一百一十歲了。」
「是不是有人代替他?」
「但這里完全不像有人出入的樣子?!?/p>
「因為沒有進(jìn)屋啊,只要打開鐵卷門就可以拿信了?!?/p>
翔太的話不無道理。三個人決定去店面確認(rèn),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鐵卷門從內(nèi)側(cè)焊住了,無法打開。
「他媽的,」翔太氣鼓鼓地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個人回到和室,敦也再度看著「月亮兔子」寫來的信。
「怎么辦?」翔太問敦也。
「不必放在心上,反正天亮之后,我們就離開了?!苟匾舶研欧呕匦欧?,放在榻榻米上。
一陣沉默。外面?zhèn)鱽盹L(fēng)聲,蠟燭的火光微微晃了一下。
「她不知道有甚么打算?!剐移接挠牡卣f。
「打算甚么?」敦也問。
「就是那個啊,」幸平說,「奧運啊,不知道她會不會放棄?!?/p>
「不知道。」敦也搖了搖頭。
「應(yīng)該不可能吧,」回答的是翔太,「因為她男朋友希望她去參加奧運?!?/p>
「但是,她男朋友生病快死了,這種時候哪有心思訓(xùn)練,當(dāng)然應(yīng)該陪在男朋友身邊啊。她男朋友心里應(yīng)該也是這么想吧。」幸平難得用強(qiáng)烈的語氣反駁道。
「我不覺得,她男朋友想要看到她在奧運舞臺上發(fā)光,所以正在和疾病搏斗,至少希望可以活到那一天,但如果她放棄了奧運,她男朋友可能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p>
「但她在信上寫了,無論做甚么事都無法專心投入,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去參加奧運比賽。她既見不到男朋友,又無法完成心愿,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所以她必須拚命努力啊,現(xiàn)在根本沒時間煩惱。即使為了她男朋友,也要努力練習(xí),無論如何,都要爭取參加奧運,這是她唯一的選擇?!?/p>
「是喔,」幸平皺起眉頭,「是嗎?我做不到?!?/p>
「又不是叫你去做,是叫這位兔子小姐去做?!?/p>
「不,我不會要求別人去做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翔太,你自己呢?你做得到嗎?」
被幸平這么一問,翔太答不上來,一臉不悅地轉(zhuǎn)頭看著敦也問:「敦也,那你呢?」
敦也輪流看著他們兩個人。
「你們干嘛這么認(rèn)真討論?我們有必要考慮這種事嗎?」
「那這封信要怎么辦?」幸平問。
「怎么辦……沒怎么辦啊。」
「但是,要寫回信啊,不能丟著不管吧?!?/p>
「甚么?」敦也看著幸平的圓臉,「你打算寫回信嗎?」
幸平點點頭。
「寫回信比較好吧?因為我們擅自把信拆開了?!?/p>
「你在說甚么啊,這里本來就沒有人,她不應(yīng)該把信丟來這里,收不到回信是理所當(dāng)然的。翔太,你也同意吧?」
翔太摸著下巴,「你這么說也有道理?!?/p>
「對吧?不用管他啦,不要多管閑事?!?/p>
敦也走去店面,拿了幾捆糊紙門的紙回來,交給另外兩個人。
「給你們,用這個鋪著,睡在上面?!?/p>
翔太說了聲:「謝啦。」幸平說了:「謝謝?!菇恿诉^來。
敦也把紙鋪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躺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準(zhǔn)備睡一下,發(fā)現(xiàn)另外兩個人沒有動靜,張開眼睛,把頭抬了起來。
兩個人抱著紙,盤腿坐在榻榻米上。
「不能帶他去嗎?」幸平嘟囔著。
「帶誰?」翔太問。
「她男朋友啊,生病的那個。如果她去集訓(xùn)或遠(yuǎn)征時可以帶男朋友同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她也可以訓(xùn)練和參加比賽?!?/p>
「不,這不行吧?他生病了啊,而且只剩下半年?!?/p>
「但不見得不能動彈啊,搞不好可以坐輪椅,這樣的話,就可以帶他同行了。」
「如果能夠做到的話,她就不會來諮商了。她男朋友應(yīng)該臥床不起,不能動彈吧。」
「是嗎?」
「對啊,我想應(yīng)該是這樣?!?/p>
「喂,」敦也開了口,「你們要討論這種無聊事到甚么時候?我不是說了,別管閑事嗎?」
另外兩個人窘迫地住了嘴,垂頭喪氣,但翔太立刻抬起頭。
「敦也,我能理解你說的話,但不能丟著不管。因為兔子小姐很煩惱啊,要設(shè)法幫助她才行啊?!?/p>
敦也冷笑了一聲坐了起來。
「設(shè)法幫助她?笑死人了,我們這種不入流的人能幫她甚么?既沒錢,又沒學(xué)歷,也沒有人脈,我們只配干這種被人唾棄的闖空門勾當(dāng),就連闖空門也無法按計劃進(jìn)行。好不容易偷了值錢的東西,逃跑用的車子卻故障了,所以才會跑來這種積滿灰塵的房子。我們連自己都顧不好,哪有甚么能力去為別人解憂?」
敦也一口氣說完,翔太縮著脖子,低下了頭。
「總之,趕快睡吧,天亮之后,就會有很多人出門上班,我們可以趁亂逃走。」
敦也說完,再度躺了下來。
翔太終于開始把紙門的紙鋪在地上,但他的動作很緩慢。
「我說啊,」幸平語帶遲疑地開了口,「要不要寫點甚么?」
「寫甚么?」翔太問。
「回信啊,不寫回信,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你是白癡喔,」敦也說,「在意這種事有屁用啊?!?/p>
「但是,即使只是寫幾句話,應(yīng)該總比不寫好得多。有時候不是會覺得有人愿意聽自己說話,就很感恩嗎?心里有煩惱的時候,如果無法向別人傾訴,就會很痛苦。即使無法給她甚么實用的建議,只要說能夠理解她的煩惱,請她加油,我相信她的心情就會輕松不少?!?/p>
「呿,」敦也不以為然地說:「隨便你啦,真是蠢到家了?!?/p>
幸平站了起來,「有沒有筆?」
「那里好像有文具?!?/p>
翔太和幸平走去店里,不一會兒,窸窸窣窣地走了回來。
「找到筆了嗎?」敦也問。
「嗯,簽字筆都寫不出來,但原子筆沒問題,而且還有信紙?!剐移揭荒橀_心地回答,走去隔壁廚房,把信紙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寫甚么呢?」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了解妳的煩惱,請妳加油,這樣寫就好了啊。」敦也說。
「光寫這樣好像太冷淡了?!?/p>
敦也咂了一下嘴,「懶得理你了。」
「剛才說的那個把她男友一起帶去的建議怎么樣?」翔太問。
「你剛才不是說,如果她可以這么做,就不會來找人商量了嗎?」
「雖然我剛才這么說,但你可以向她確認(rèn)一下啊?!?/p>
幸平露出猶豫的表情看著敦也問:「你覺得呢?」
「不要問我。」敦也把頭轉(zhuǎn)到一旁。
幸平拿著原子筆,但在開始寫之前,又看向敦也。
「信的開頭是怎么寫?」
「對啊,好像有固定的格式,拜啟和前略甚么的,」翔太說,「但應(yīng)該不需要寫這些吧,這封信上也沒有寫,就當(dāng)作寫電子郵件就好了?!?/p>
「喔,對喔,當(dāng)作電子郵件就好。那我就寫,看了妳的電子郵件,不對,是看了妳的來信???、了、妳、的、來、信……」
「不必念出來啦?!瓜杼嵝阉?/p>
幸平寫字的聲音也傳入敦也的耳朵。他寫字似乎很用力。
不一會兒,幸平說了聲「寫完了」,拿著信紙走了過來。
翔太接過來后說:「你的字真丑?!?/p>
敦也從旁邊探頭張望。幸平的字真的很丑,而且,都是平假名。
看了妳的來信,妳辛苦了。我很理解妳的煩惱,目前想到一個方法,妳出門集訓(xùn)和比賽時,是不是可以帶妳男朋友同行呢?對不起,只能想到這種普通的方法。
「怎么樣?」幸平問。
「不錯啊,對吧?」翔太回答后,又征求敦也的同意。
「無所謂啦?!苟匾不卮?。
幸平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折好,放進(jìn)信封內(nèi)寫著「月亮兔」的信封里,「我去放進(jìn)牛奶箱?!拐f完,他從后門走了出去。
敦也嘆了一口氣。
「真搞不懂他在想甚么,現(xiàn)在哪有時間去理會陌生人的煩惱。連你也和他一起瞎起哄,真搞不懂你們在干甚么?!?/p>
「別這么說嘛,偶爾也不錯啊?!?/p>
「甚么偶爾也不錯。」
「因為別人通常不會來向我們傾訴煩惱,也不會來找我們這種人商量,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機(jī)會。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有一次這樣的經(jīng)驗也不錯?!?/p>
「哼,」敦也又冷笑了一聲,「這就叫做不自量力。」
幸平回來了。
「牛奶箱的蓋子好緊,差一點打不開,可能很久沒有用了?!?/p>
「那當(dāng)然啊,現(xiàn)在哪有人送──」敦也還沒有把「牛奶」兩個字說出口,就住了口,「喂,幸平,你的手套呢?」
「手套?在這里啊。」他指著桌上。
「你甚么時候脫掉的?」
「寫信的時候。因為戴了手套不好寫字……」
「笨蛋,」敦也站了起來,「信紙上搞不好會留下指紋?!?/p>
「指紋?有甚么關(guān)系嗎?」
幸平一臉呆相,敦也很想對著他的圓臉狠狠甩兩巴掌。
「警察早晚會知道我們躲在這里,如果那個叫『月亮兔』的女人沒有去牛奶箱拿回信怎么辦?警方只要一查指紋就完蛋了。你應(yīng)該曾經(jīng)在開車違規(guī)時留過指紋吧?」
「啊……真的有?!?/p>
「呿,所以我叫你別多管閑事嘛。」敦也一把抓起手電筒,大步穿越廚房,從后門走了出去。
牛奶箱的蓋子蓋得很緊,的確像幸平說的,卡得很緊。敦也用力打開了。
他用手電筒照著牛奶箱,但里面是空的。
他打開后門,對著里面問:「喂,幸平,你放在哪里?」
幸平一邊戴著手套,一邊走出來。
「甚么哪里,就是那里的牛奶箱啊?!?/p>
「里面沒有啊?!?/p>
「???怎么可能……?」
「是不是你以為放進(jìn)去了,其實掉了?」敦也用手電筒照著地上。
「絕對不可能,我確確實實放進(jìn)去了?!?/p>
「那信去了哪里?」
幸平偏著頭納悶時,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翔太沖了出來。
「怎么了?發(fā)生甚么事了?」敦也問。
「我聽到店鋪那里有動靜,去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個掉在郵件投遞口下方。」翔太臉色鐵青地遞上一封信。
敦也倒吸了一口氣。他關(guān)掉手電筒,躡手躡腳地走過房子旁的防火巷,躲在房子后方,偷偷看著店門前。
但是──
那里沒有人影,也不像有人剛離開。
?。?/p>
浪矢先生,謝謝您這么快速回答。昨天晚上,把信投進(jìn)府上的信箱后,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提出這么傷腦筋的問題,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接到回信后,終于松了一口氣。
浪矢先生,您的疑問很正常。如果可能,我也想帶他一起去遠(yuǎn)征和集訓(xùn),但他目前的病情無法這么做,必須在醫(yī)院好好接受治療,以免病情急速惡化。
也許你覺得我可以在他附近訓(xùn)練,但他住的那家醫(yī)院附近沒有我可以訓(xùn)練的場所和設(shè)備,只有訓(xùn)練休息的日子,我才能長途跋涉去見他。
其次,我很快就要出發(fā)去下一次集訓(xùn)了,今天我去見了他。他說,希望我可以有好成績。我對他點頭說好。我很想對他說,我不想去,我想陪在他身邊,但還是拚命忍住了。因為我知道我這么說,他一定會很難過。
我很希望即使我們分開,也可以看到對方,我常夢想如果有像漫畫中那種視訊電話就好了,這是在逃避現(xiàn)實吧。
浪矢先生,謝謝您愿意分擔(dān)我的煩惱。能夠?qū)懶畔蚰f出這些,心里就輕松多了。
我知道必須自己找出解決的方法,但如果您想到甚么,請您寫信告訴我。如果您覺得無法給我任何建議,也請您告訴我,我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總之,我明天也會去看牛奶箱。
拜托您了。
月亮兔
翔太最后一個看完信,他抬起頭,眨了兩次眼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敦也說,「這封信是怎么回事?」
「應(yīng)該是回信吧,兔小姐的回信?!?/p>
聽到幸平的回答,敦也和翔太同時看著他的臉。
「為甚么會收到她的回信?」兩個人異口問聲地問。
「為甚么……?」幸平抓著頭。
敦也指著后門。
「你五分鐘前才把信放進(jìn)牛奶箱。我馬上去看,信已經(jīng)消失了,即使那個叫兔子的女人拿走了那封信,寫這些回信也需要時間,但是,第二封回信又馬上丟了進(jìn)來,這也未免太詭異了吧?」
「我也知道很奇怪,但應(yīng)該是兔子小姐寫的回信吧?因為她回答了我問她的問題?!?/p>
聽到幸平的回答,敦也無法反駁。他說的完全正確。
「借我看一下?!拐f著,他從翔太手上把信搶了過來,又重新看了一遍。如果沒看過幸平的回信,的確無法寫出這些內(nèi)容。
「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整我們嗎?」翔太煩躁地說。
「沒錯,」敦也指著翔太的胸口說,「一定有人在搞鬼?!?/p>
敦也把信丟在一旁,打開旁邊的壁櫥,但里面只有被褥和紙箱。
「敦也,你在干甚么?」翔太問。
「我在看有沒有人躲在里面。一定有人在幸平寫信之前,聽到我們的談話,先去寫了回信。不,搞不好有竊聽器,你們也在那里找找看。」
「等一下,誰會做這種事?」
「我怎么知道?搞不好哪里有這種變態(tài),喜歡惡整偷偷溜進(jìn)這棟廢棄屋的人。」敦也用手電筒照著神桌內(nèi)。
但是,翔太和幸平都沒有動彈。
「怎么了?你們?yōu)樯趺床徽遥俊?/p>
敦也問。翔太偏著頭思考。
「不,我覺得應(yīng)該不是這么一回事,我不覺得有人會做這種事?!?/p>
「但事實就是有人這么做啊,不然還能怎么解釋?」
「是嗎?」翔太一副無法茍同的表情,「那牛奶箱里的信不見了要怎么解釋?」
「這是……一定有甚么機(jī)關(guān),就像變魔術(shù)一樣,一定有甚么機(jī)關(guān)?!?/p>
「機(jī)關(guān)喔……」
幸平第二次看完信后抬起頭,「這個人有點奇怪喔?!?/p>
「哪里奇怪?」敦也問。
「因為她在信上寫,很希望有視訊電話。她沒有手機(jī)嗎?還是她的手機(jī)沒有視訊功能?」
「醫(yī)院里不能用手機(jī)吧?」翔太回答。
「但她還說,就像漫畫中的視訊電話,可見她不知道有些手機(jī)有視訊功能?!?/p>
「怎么可能?現(xiàn)在哪有人不知道的。」
「不,我猜想是這樣。好,那我來告訴她?!剐移阶呦驈N房的桌子。
「喂,怎樣?又要寫回信嗎?根本是有人在整我們啊?!苟匾舱f。
「但現(xiàn)在還不知道?!?/p>
「絕對是在整我們?,F(xiàn)在也在偷聽我們的談話,馬上去寫信了──不,等一下?!苟匾餐蝗混`機(jī)一動,「好,幸平,你寫回信。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為甚么突然改變?怎么了?」翔太問。
「別問那么多,馬上就知道了?!?/p>
不一會兒,幸平說「寫好了」,放下了原子筆。敦也站在他的身旁,低頭看著信紙。幸平的字還是一樣丑。
看了妳的第二封信,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手機(jī)有視訊功能,任何廠牌的手機(jī)都有這種功能,只要在醫(yī)院偷偷使用,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這樣沒問題吧?」幸平問。
「應(yīng)該沒問題,」敦也回答,「反正寫甚么都無所謂,寫完趕快裝進(jìn)信封?!?/p>
第二封信中也放了收件人是「月亮兔」的信封。幸平把自己寫的信折好后,放進(jìn)了信封。
「我和你一起去,翔太,你留在這里?!苟匾材弥蛛娡沧呦蚝箝T。
來到屋外后,看著幸平把信放進(jìn)了牛奶箱。
「好,幸平,你先躲起來,看著這個箱子?!?/p>
「好,那你呢?」
「我去前面,我要看看到底是誰來投信?!?/p>
他經(jīng)過防火巷,躲在屋旁觀察著。沒有人影。
不一會兒,聽到身后有動靜?;仡^一看,翔太走了過來。
「怎么了?不是叫你等在房子里嗎?」敦也問。
「有人來過嗎?」
「現(xiàn)在還沒有,所以我還等在這里啊?!?/p>
翔太微微張著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怎么了?發(fā)生甚么事了?」
敦也問,翔太把信遞到他面前?!敢呀?jīng)來了?!?/p>
「甚么來了?」
「就是啊,」翔太舔了舔嘴唇,繼續(xù)說:「第三封信來了?!?/p>
浪矢雜貨店
「這是怎么回事?為甚么要問這些事?」敦也甩著信紙問。
「因為我們想首先確定『月亮兔』是哪一個時代的人,如果連這個都不知道,根本在雞同鴨講?!?/p>
「那直接這么寫不就好了嗎?問她目前生活在哪一個時代?!?/p>
聽到敦也的回答,翔太皺起眉頭。
「你倒是為對方設(shè)身處地想想看,她根本不了解我們的狀況,突然這么問她,她不是會覺得和她通信的人腦筋有問題嗎?」
敦也吐著下唇,用指尖抓著臉頰。他無法反駁?!改撬诨匦爬飳懮趺??」
翔太從桌上拿起信封,「反正你自己看吧?!?/p>
有甚么好故弄玄虛的?敦也心里想道,從信封里拿出信紙。
謝謝您一再回信。之后,我又繼續(xù)調(diào)查了手機(jī)的事,也問了周圍的人,但還是無從了解。雖然我很在意,但既然和我沒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就暫時不去想這件事。如果您日后愿意告訴我,我將會很感激。
您說得對,我似乎應(yīng)該介紹一下我們的情況。
正如我在第一封信中所提到的,我是運動員,他以前也從事相同的運動項目,所以我們才會認(rèn)識。他也曾經(jīng)有機(jī)會參加奧運,但是除此以外,我和他真的是很普通的人。我們的共同興趣就是看電影,今年看了《超人》、《洛基2》,還看了《異形》。他說很好看,但我不喜歡看那種電影。我們也很喜歡聽音樂,最近很喜歡GODAIGO樂團(tuán)和南方之星樂團(tuán),您不覺得〈心愛的愛莉〉是一首名曲嗎?
在寫這些時,忍不住回想起他還很健康的那段日子,心情特別愉快。浪矢先生,這該不會正是你的目的吧?總之,我們的書信來往(這種說法似乎有點奇怪)的確激勵了我。如果可以,希望明天也可以收到您的回信。
月亮兔
「原來如此,」看完之后,敦也輕聲嘀咕道,「《異形》和〈心愛的愛莉〉,這么一來,就可以大致抓出她是哪一個年代的人了。我猜想應(yīng)該和我們父母的年紀(jì)差不多?!?/p>
翔太點點頭。
「我剛才用手機(jī)查了一下,啊,對了,在這棟房子里,手機(jī)不通,但只要把后門打開就通了。先不管這些,我查了她信上提到的那三部電影上映的年分,全都是一九七九年?!葱膼鄣膼劾颉狄彩窃谝痪牌呔拍晖瞥龅??!?/p>
敦也聳了聳肩。
「很好,那就應(yīng)該是一九七九年?!?/p>
「對,所以,兔子小姐要參加的是一九八○年的奧運比賽?!?/p>
「是啊,有甚么問題嗎?」
翔太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敦也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的心看穿。
「干嘛?」敦也問,「我臉上有甚么東西嗎?」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嗎?幸平不知道也就罷了,沒想到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甚么啦?」
翔太吸了一口氣之后才說:
「一九八○年是在莫斯科舉辦奧運,日本加入抵制行動,沒有去參加比賽。」